姜敏儀眨了眨眼,看著歸無咎疑惑不解的神色,嘆息道:“歸無咎,你還是太看輕自己了。”
略呆了片刻,姜敏儀幽幽續道:“你歸無咎,在我心中便是天神一般的人物。說來也奇。當年在敏儀想象之中,若是尋到了命中注定的絕頂之才,天上人物,那人本當睿智洞明、孤絕人世,與凡塵間當如銀河懸隔,斷分兩界。可是一晤之下,你歸無咎,卻是一身遮掩不住的、歷經紅塵百煉的凜然生氣。宛若孤崖勁草,經霜彌茂。而視野神智、幽明灼識,又分別是上宗氣象無疑。二者契合無隙,分外醉人。”
“當時敏儀便心中定計就是你了。就算無關于武魂之煉的生死天關,就算為仆為妾,亦要矢志不渝,終身相隨。”
聽聞此言,歸無咎抑郁稍散;只是心道你口中之言,和正在做的事,可有些不相吻合樂。
兩人眼神一對,便能自然而然的傳遞心意。
姜敏儀微微搖頭,又道:“此生不能如日之恒,如月之明,若是能如一顆流星當空劃過,照耀一瞬,留下一段最珍貴的回憶,同樣是求之不得,敏儀又豈能選擇錯過?”
“或許,在日后無窮無盡的歲月之中,你歸無咎,都將是敏儀仰之彌高、再難追及的目標;是敏儀傾心追慕、生死相依的道侶;是敏儀甘于雌伏的夫君;是敏儀至高無上的主人。”
“也唯有在這真幻間中”
“不就算在這真幻間中唯有在你破境之前的這短暫時光,我的功行,在你之上。”
姜敏儀的囈語在歸無咎耳邊持續飄蕩:
“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若不能留下最珍貴的回憶,豈不是太可惜了么?”
歸無咎面色微變。
他本以為姜敏儀已然發作結束,如今看其言下之意,似乎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姜敏儀解下靴子。
然后,拳打腳踢,仿佛雨點一般落下!
胸、腹、后背、四肢,頭臉,無一例外,連連中創。
其實以姜敏儀的真實修為,一擊便能將真幻間中的歸無咎“殺死”。可是在雙方道行的絕對差距下,姜敏儀足以把握到最精確的力量分寸,能夠教歸無咎在真元未損的臨界點,遭受到最大的痛楚與刺激。
審時度勢之下,歸無咎索性放棄了抵抗。
若是在生死一線的斗戰之中,無論遇到任何強敵,他將神意斗志提高到極限,總能做出正確的抉擇。可是此時,對方既無惡心,又無惡果。七上八下,歸無咎終不能臻至心意踴躍的最佳狀態。
更何況,就算能夠入境,只消最初時的道緣警兆未起,在雙方絕對的實力差距之下,也只得束手就擒而已。
歸無咎本想略作忍耐便罷。但姜敏儀卻似乎得寸進尺。過了片刻,她雙目依稀可見微微發紅,絲毫不將所謂“日曜武君”的氣度,跨身騎坐在歸無咎身上,左右開弓,連環猛擊!
歸無咎略一思量,眼下唯一的脫困之策,便是讓小鐵匠出其不意之下,略微困住姜敏儀一瞬。然后歸無咎抓住這瞬息的機會,強行撥動“全珠”之力,回復一絲氣機,然后發動“反吞雙子珠”,進入其中暗避。
可是默默呼喚了幾聲,小鐵匠卻裝聾作啞,無有任何反應。
事已至此,歸無咎索性心神一凝,閉了五感六識,渾只當是南柯一夢。
同時心意一沉,對于姜敏儀,又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乾道剛健,坤道柔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