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敏儀身著窄袖灰袍,原地繞行三閘后,靜觀周遭新芽逐漸滋潤壯大,旋即抬首望天,看著那漆黑小點一步步放大,顯露出完整的輪廓人形。
那人看似是飛奔而來,但是有過幾次合界經驗后她已然知道,其實在對方的視角中動靜恰好相反,倒像是自己迎了過去。
界域穩定,雙方遙遙立定。
姜敏儀面上,毫不掩飾的露出驚訝,以及三分震動。
來人形容,雍容正大,深不可測卻又微玄縝密,將至為龐大的氣機,匯煉入如玉神華、輕盈從容之中。
玉離子。
玉離子鳳目一凝,明顯也露出三分驚訝,但是這驚訝之意只是一閃而逝,收斂之后又有三分了然。
玉離子淡淡道:“歸無咎、軒轅懷不參與三次清濁玄象之爭,按理說我之對手唯有秦夢霖一人而已;但是此戰之前,本人心念流動,在一瞬間卻也曾有你的位置。但是現在看來,姜道友卻并未想過會與我交手。”
“若是如此,此戰也就沒有太大的意義。”
她說的是“沒有意義”,而非“沒有懸念”。
因為,本身就沒有懸念。
姜敏儀并未因為一點意外就完全懵神,心神迅速發散,思考這“遇合”的緣由。
在她心念中,自己的對手定是席樂榮無疑。
這并非是因為粗率的“命中注定”之說,因為自己與席樂榮二人涉及武道正統之爭,所以就必須是這二人攪在一起;相反,這當中是有著切實道理的。
自百余年前姜敏儀撬開圓滿之上的一絲縫隙后,這數百年來勤修苦練,又不缺切磋指點之人,再加上白虎印所負機緣氣運,故而她此境已經大臻圓熟。
但是想要更進一步,卻是難之又難了。
再往上的真流境界,并非常法可以突破。
軒轅懷之辰陽八劍合一,歸無咎之空蘊念劍,乃是一身道術之所系的根本;御孤乘玉離子得《空蘊散神經》,又在極早之時便將此法當成突破戰斗力極限的關鍵,埋下一粒種子。最后得軒轅懷啟發,方才領悟這幽微境界。
黃希音之成,乃是道途之開始,便是從“念劍演化圖”的圓內圓外、借道對證而來。
秦夢霖是最有說服力的例子。
她與歸無咎有虛丹相合之緣,近乎于達到了知見相通的地步;但是歸無咎所精擅的劍道真流,她也不能輕易入手。反倒是最終通過與軒轅懷一戰,從唯實唯理大道中窺見了門徑。
為何?
因為她所習陰陽道道術中心陣靈眸、清意明心之道,本來暗合推演大道的緣故。
由此可見,就算你資質通天,又得名師指點。但若并未及早種下心芽,然后在合適的時間激勵啟發,這“真流大道”便是無源之水。
姜敏儀的斗法之道,混同一切有利因素為己用,以心燈為一統,本是一種極特殊的斗法路數,連與李云龍這般和真流之道“淵源有自”也做不到。
所以,答案就十分明顯了。
姜敏儀度量自身今日之戰力,或許可以在最細微的尺度上勝過席樂榮一線;若是與再往前的數人交手,明顯不及。
更何況,若是與御孤乘交手也就罷了。玉離子明顯要比御孤乘和現在的黃希音高出一線,甚至極有可能稍勝秦夢霖,足以競爭當今之世的第三人。
莫非自己低估甚多,“自知”上尚不若玉離子這個外人準確?
如此念頭,想來便覺得荒誕。
姜敏儀生性直接,有所疑惑,直接就發問,并不覺得如此便墮了氣勢:“敢問玉離子道友,你說曾經料到一瞬,或許能與我交手,依據何在?”
玉離子淡然道:“性相統屬,命中注定。”
姜敏儀微微蹙眉。
如果玉離子只說后四個字,她定然以為是對方故弄玄虛糊弄自己;但是多出了“性相統屬”四個字,似乎卻又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