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意思是,關中貴族在向我們示好?”
“既有示好聯手的意思,也有警告的意思。”鄭善愿緩緩道:“他們很明白,現在今上如此針對他們,要是咱們在橫插一腳,他們就真的走投無路了。”
“至于警告,嘿嘿,他們倒是想多了,咱們可不像他們,一群土匪。”
鄭仁鯉道:“我倒覺得不是不可能,要是今上真的收拾了他們,轉頭的目標一定是我們。父親前幾日不是還說,此次中正選士,陛下與趙王全權拿捏么。”
聞言,鄭善愿沉默,良久之后方才緩緩道:“這就是我如此親近那孩子的緣故,太子暗弱,齊王愚鈍,至于未成年的三皇子不值得思考,一旦到了萬一的時刻”
鄭仁鯉大驚,他從未想過自家父親居然思考的那么遠,忍不住說道:“父親,是不是有點杞人憂天了。”
“杞人憂天?”鄭善愿罵道:“你的史書真是讀到了狗肚子里去,想想橫掃六國的嬴秦,想想漢末黃巾,再想想現在的晉室。這三者在某種層面是不是走上了一條路。”
“怎么會”鄭仁鯉錯愕,這三者有何可比性。
鄭善愿冷哼一聲,道:“告訴你一件事,今上修建的那條運河貫通南北各大水系,按照今上的計劃,要在三年之內打通最起碼需要百萬民夫夜以繼日的開鑿河道。”
鄭仁鯉倒吸一口冷氣,“這這怎么可能。百姓也不能這么折騰啊,難道趙王就沒有勸解陛下嗎?”
“勸解?”鄭善愿道:“趙王現在自己都要保護好自己,漢王的事情過去還沒有一年的時間,哪個宗室敢找死觸皇帝的眉頭。趙王現在之所以深受陛下看重,那是因為趙王在軍中的威望能夠鎮得住關中貴族。等年輕一代的將領逐漸成長起來,你看看今上還會不會讓趙王把持尚書令這樣的權柄。”
說到這里,鄭善愿嘆道:“今上做事情太急躁了,而且獨斷專行,現在關中貴族知道今上對他們的殺心,斷不可能為晉室盡忠。現在不過是表面繁花罷了,只需要一個引子,就會”
話說到這份上,鄭仁鯉再怎么格局不夠也基本上明白了父親的想法,但他還是質疑道:“父親怎么知道青雀那孩子能成事呢?萬一日后他變的”
聞言,鄭善愿微微闔目,“這件事你就不要擔憂了,自有我來觀察他。僅以現在而言,他是最好的選擇。就算最后真的讓我們失望了,那也是他,而不是鄭家。”
好吧,話至此他也不能說什么。
“對了父親,這件事要與裴家還有王家通氣么?”鄭仁鯉問道。
鄭善愿頓時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氣道:“你這個笨蛋,你以為我為什么在他去了裴府之后那么緊張,一定要今日借著婉兒生辰將他請來么。那是因為裴矩那個老東西眼光之毒辣不在為父之下,為父能看出來的東西,那個老東西一樣能看出來,你明白嗎!”
“明白,明白。”鄭仁鯉頓時唯唯諾諾。
“王家那邊不用管他們,要不是先帝時王鴻那個笨蛋走錯了路,咱們至于被今上冷遇么,他們自己犯的錯,自己去彌補,一副破字也想讓老夫出頭,真是瞎了他們的眼。”
想起王家的事情,鄭善愿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好歹也是山東士族領袖,結果六部尚書一個職位沒混到,居然讓盧懷慎搶得先機,這難道不是王家的錯讓他們整體背鍋么。
正在這時候,家仆來報:“老爺,瑯琊郡公攜其夫人已在府前下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