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于此次洛陽的百姓對朝廷和親吐番有很大的抵觸情緒,所以真定公主送走的時候其實有些寒酸。
或者說,就算沒有百姓們的抵觸,這次朝廷也不會怎么隆重。
吐番國小,晉朝國大,雙方的實力根本不對等,朝廷上上下下沒人看得起吐番。
若不是皇帝一意孤行要和親穩定西南,估計朝中有不少的御史、宗室會反對。
這其中,永嘉郡王應該是最反對的。
因為他這次很不幸的被皇帝選中作為送親使團的大臣。
一想到要離開繁華富饒的洛陽,前往凋零敗落的野人小國,永嘉郡王就如同吃了屎一樣。
“怎么還不出來?!”永嘉郡望回頭看了一眼皇宮,語氣中多有不耐。
一旁的送親官員說道:“郡王莫急,武都王殿下已經進去迎接公主了。要不,下官代您去催催武都王?”
“算了,既然武都王去了,那就等等吧。”永嘉郡望連忙叫住了那名官員。
見狀,那官員低下腦袋,嘴角憋著笑。
聽見武都王名號就改了口,這就是永嘉郡望么,真是有夠好笑的,難怪會被皇帝派去和親。
皇宮,真定公主寢閣。
姜承梟一襲官袍,立在廊下,目光悠悠的看著冷清的院子。
好歹也是公主遠嫁,這皇宮就如此的不近人情么,連一個公主、妃子都不來送行。
整個院子中,來來往往的都是宮女內侍,或者是金吾衛與禮部的官員。
后宮中,卻一人也沒有見到。
或者說,真定公主性子怪癖,宮中無人與她交好?
“殿下,公主那邊快要準備好了。”
一名官員走了過來,朝著姜承梟躬身一禮。
姜承梟淡笑著扶起他,“行了如意,沒有旁人的時候還是叫我青雀吧,如炘也是這么稱呼的。”
來人正是目前在禮部任職的鄭如意,自從當初他被姜承梟排斥之后,鄭善愿先是將他送回滎陽治學一段時間,然后走了裴矩的路子,將他安排在禮部為官。
鄭如意臉頰微微一紅,卻是拒絕道:“尊卑有別,下官不敢。”
姜承梟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看樣子鄭如意這段時間明白了不少的事情。
“你在禮部就學了個禮字,沒學會其他的東西嗎?”
聞言,鄭如意一怔,有些不解的看著姜承梟。
“殿下此言何意啊,下官不是很明白。”
姜承梟雙手搭在木欄上,目光看著院子中的花圃。
“唉,或許你可以回去問問外祖,他老人家說不定會給你解答。”
他敢嗎?
“我不敢去問祖父。”鄭如意很實誠的回答。
“為什么?”姜承梟嘴角憋著笑。
鄭如意確實是個死腦筋,一般人遇上這個問題絕不會如此光明磊落的承認自己不敢。
鄭如意紅了紅臉,“祖父會罵我的。”
當年他在族中治學的時候常常在想,他到底是什么地方惡了姜承梟。
一開始他以為是因為崔云象的事情,后來他覺得不對,如果是崔云象的事情,鄭如炘不可能還有機會替代他。
在禮部為官之后,他有點明白了。
不是因為他的態度,而是因為他太蠢了,書雖然讀的多,但是卻不知道活學活用,看不清形式。
姜承梟也不愿意繼續在過去的事情上糾結,轉身拍了拍他肩膀。
“行了,過去的就過去吧,我們要著眼未來。”
“是,殿下。”
倆人這邊剛剛聊完,那邊真定公主在一行宮女的簇擁下離開了寢閣,向著他們這邊而來。
“參見公主殿下。”倆人同時躬身一禮。
“兩位大人免禮。”
真定公主手持螢撲小扇,半遮臉頰,一雙眸子輕輕眨著,像是脫了水的魚兒一樣。
雖然姜承梟也出身皇族,按照輩分而言,面前這位真定公主還是他的堂姐。
但是倆人從不相識,直到今天才說上這么一句話,自然算不上有多熟絡。
跟在隊伍身后,將真定公主送上了馬車,看著送親的隊伍在高大深邃的城墻下緩緩向著城門而去。
沒有半點的喜慶,沒有半點的快樂。
好似不是紅事,而是一場白事。
姜承梟似乎看見了真定公主回眸時,雙眸中的眷念,以及一絲絲的絕望。
或許對于真定公主而言,出了這皇城囚籠,她就會進入未知的黑暗吐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