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里,裴矩等人已經不知道昭王的想法了。因此,王鴻出言問道:“王上的意思是?”
姜承梟微微一笑,緩緩道:“我且問諸位大人一個問題,朝廷選拔士子是為了什么?”
“自然是輔佐王上,治理百姓,安定社稷。”鄭善愿理所應當道。
“嗯,鄭大人說對不錯。”姜承梟接著道:“那么,什么樣的士子能擔當這樣的任務呢?”
“品德才能出眾者。”裴矩道。
姜承梟頷首,“不錯,品德才能出眾者。孤相信,能夠經過郡縣中正官選拔的士子,品德方面自然是沒有問題。既是如此,那剩下的便是才能了。”
“王大人與盧大人的爭執,無非就是士子的才能,然否?”
王鴻與盧懷慎對視一眼,輕哼了一聲,兩人皆是點了點頭。
姜承梟語氣徒然拔高:“既然如此,那就正面一教高下!”
在場的官員登時一楞,有些不太明白王上什么意思。
還是裴矩小心翼翼的問道:“王上打算直接問策嗎?”
姜承梟搖了搖頭,“上千的士子,一個一個的問策,孤哪有那么多的時間和精力,是故,孤打算來一次考核!”
接下來,姜承梟簡單闡述了弱化版的‘科舉’。
這次的科舉,共有三個問題,讓上千名士子一同考核,考核排名優異者,可入功名榜,由朝廷任免職務。
“敢問王上,可否詳說?”裴矩拱手,他隱隱約約覺得昭王這番話可能會引起巨大的動蕩,這有類于‘察舉制’到‘中正制’的變化。
考核!
這個想法,自古以來從未有之,而且是上千人一起考核。
裴矩覺得,昭王的想法恐怕絕對不僅僅止于此。
姜承梟道:“考核分為三個題目,第一個‘作詩’,第二個‘算數’,第三個‘試策’。其中,作詩二十分,算數二十分,試策五十分。剩下的十分乃是‘書法’。”
好吧,姜承梟承認,他上輩子是知道科舉制這種東西的,但是對具體什么章程一點不懂,所以只能自己來嘗試。
作詩這一題算是送分題,沒有什么太大的要求,基本上這個時代的讀書人都會兩句打油詩。
算數就不用說了,這玩意很重要,姜承梟再無知,他也知道數學培養邏輯思維的道理,不管以后能不能成功,先搞一下試試。
試策則是最重要的,因為這考察的是士子的基本功、眼光、見識、想法等等,總結而言算是一篇命題作文,不過這是帶有強烈考察士子能力的作文,所以它占五十分!
書法的十分,簡單而言就是卷面分。作為一名士子,寫的字丑,你好意思嗎?
而且姜承梟也不想將來某一天拿到奏折,結果打開一看,上面全是不認識的字。
說完后,在場所有的官員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今日昭王的一番話,觸動了他們內心的某種禁忌。世家之所以是世家,那是因為他們掌握筆桿子,掌握知識教育資源,可以肆無忌憚的愚民,欺民。
昭王弄出來的這個考核,讓他們看到一種危機。
縱然現在昭王沒有要和他們爭奪教育權力的意思,可是‘考核’卻有十分大的‘拓寬’機會。
現在考核的對象是這些世家士子,將來有一天會不會變成泥腿子、商賈、下九流、憐人
越想,他們就越心驚。
裴矩壓下心中的不安,拱手問道:“王上,考核之事乃是聞所未聞之事,是否有些孟浪了?”
他不敢賭,這個口子一旦打開,將來昭王一點一點拓寬考核的對象,納入全天下的百姓,到時候世家就會失去選舉官員的權力。
如此一來,世家子弟若想出仕,豈不是要看皇帝的意思?
聞言,縮在繡花袖子中的手掌握緊,姜承梟苦笑道:“裴大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要不你來說服盧大人和天閣下面的河北士子?”
裴矩一時無言,姜承梟的回復讓他想起來,從頭到尾,這件事情的癥結還是河北士子,只要盧懷慎那邊不滿意,這件事情就沒辦法得到解決。
這個時候他不由得后悔,當時應該多給河北士子一些名額的,不然也不會鬧成現在這樣。
也罷,此番為了阻止‘考核’,他對盧懷慎讓步又如何?
裴矩道:“王上,此番王大人行事確有不妥之處,臣同意重新選拔士子。至于考核,臣覺得就不必了,此事未經完善,貿然付諸實踐,怕是有所不妥。”
王鴻等人也不是傻子,這個時候都想明白了‘考核’背后的陷阱,一旦同意了,將來‘考核’取代‘中正選士’,他們豈非都是受害人。
“臣附議。”
“臣附議。”
王鴻和鄭善愿先后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