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帳。
趙邕緩緩卸甲,露出膀子上纏著的白帛,殷紅的血順著鎖骨流了下去。
“將軍,真的要交出軍權嗎?”親衛接過甲胄放在一邊,擔憂的看著趙邕肩膀上的傷勢。
不交能怎么樣,他又不是宇文述兒子。
趙邕褪下里衣,緩緩解開包扎傷口的絹帛,露出里面血腥模糊的傷口。
“那名晉將,很強。”他在親衛的幫助下替換絹帛,一邊回想當時戰斗之時發生的事情。
親衛微微無語,這都什么時候了,將軍居然還有閑工夫去回味上次的戰斗。
“進退有據,不愧是北晉。”趙邕感慨一聲。
親衛忍不住道:“將軍,依照兩位殿下的性子,只怕受不了北晉的挑釁,萬一他們出城與北晉軍交戰,那該如何是好?”
“我已不掌兵,這種事情輪不到我來操心。”趙邕淡淡道。
看著手上染血的絹帛,趙邕撇了撇嘴,對失去軍權的事情并不感到遺憾。事實上,面對北晉他有些無力,對方并非以往交手的那些反賊。
這個時候順勢退下來,思考對策,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讓趙邕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晉軍在占據東平郡之后并沒有選擇強攻東平郡。
緊接著他們便陸陸續續收到消息,濟陰、梁郡、淮陽等郡陸陸續續失守,落在了北晉手中。
這種情況趙邕其實已經預想到了,北晉并不想去硬攻擁有五萬多人的濮陽。
至五月,北晉對許國屢戰屢勝。
不得已,宇文述只能繼續向東邊諸郡派軍,企圖將北晉擋在腹地以外。
同時,北晉的勢如破竹攻勢給蕭梁帶來了極大信心。
“兵者,以正合,以奇勝。北晉現如今大軍壓境,步步為營,若是想要以奇兵獲勝,還需等待機會。”趙邕看著堪輿圖。
這副中原地圖上,許國陷落的幾個郡,幾所重要的城池都插著黑旗。其中,濟陰郡的濟陽、梁郡的陳留兩地都布有北晉兵馬。
聯系東平郡的兵馬,目前東郡已經陷入了三方包圍的態勢。雖說許國這邊也陸陸續續在滎陽、潁川二郡布置了重兵防守,但是主導權卻是掌握在對方手中。
換而言之,打還是不打也是對方決定的事情。
五月春種之季,這樣僵持下去,許國必將會損失慘重。他不由得揣測,或許這就是北晉的策略,不著急一戰定勝負,慢慢的蠶食許國。
不過,北晉為何這么有自信?
他們難道一點也不擔心青州的赤舉嗎?
“將軍,剛剛得到洛陽消息,青州那邊已經和我們失去了聯系。”一名親衛走了過來。
趙邕恍然的頷首,這樣啊,那沒事了。
“將軍,駐扎在滎陽大梁的軍隊嘗試過和陳留的北晉軍交手,但是被打退了。不過陳留的北晉軍并沒有乘勝追擊。潁川那邊的軍隊也是差不多情況,總得而言,現在我朝的兵馬都被北晉牽制了。”親衛低沉道。
趙邕嘆道:“北晉士卒勇猛,將帥穩扎穩打,不好對付。”
他感到非常棘手,現在幾乎看不見破局的希望,只能被動的挨打。這種局面在找不到解決北晉的攻勢之前,還需要繼續僵持下去。
或者說,他們現在該想想怎么應對北晉的出招。
聽聞北晉的幾名將軍年不過三十,還真是人才輩出啊。
“有些奇怪呢。”趙邕摸著下巴,看著堪輿圖喃喃道。
“將軍在說什么?”
“你沒發現么,仗打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北晉那位昭王的下落。”
親衛想了想,言道:“興許是坐鎮太原,沒有過來吧。”
“不可能。”趙邕一口否認,眼神十分認真,像是篤定乞丐遇見有錢人一定會伸手乞討一樣。
“依照那位昭王的行事作風,此番中原大戰,他絕對不會作壁上觀。你要知道,若是此次征討中原失敗,北晉下次想要征討我們就難了。”
這話雖然說得有些立場不對,可是細想確是沒問題的。北晉就是抓著南陳和蕭梁掐架,關中火并,青州暗弱,這樣的天下大勢,發動的中原戰爭。
等過了這個機會,關中一統,青州恢復元氣,北晉下次想要發動中原大戰,那就不得不考慮關中的態度,青州的阻攔。
昭王是什么人?
趙邕不覺得昭王會在這樣的‘戰機’上馬虎。
“那將軍覺得他在哪兒?”
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