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聲響出現,那是手機的提示音,少女從秋晟的肩膀上抬起頭,在身邊摸索。
只要說一聲,一切就能有所不同。
秋晟深吸一口氣,說:“手機在你前面的茶幾上。”
少女的手停住了,三秒后,她繼續在沙發上摸。
“手機在茶幾上。”秋晟重復。
少女往左邊傾了些,摸向沙發還沒摸到的地方。
她聽不見。秋晟想。她聽不見的不是聲音,而是交流。
秋晟就快將蹺蹺板落在地上,但少女不同意,蹺蹺板是串聯電路,只要一方不說可以,就不會落到地面上。
把手機放在少女的腿上,秋晟往左側身,將她抱在懷里。
少女拿起手機,剛剛的聲音是低電量提醒。
她的身體嬌小,手臂纖細。秋晟想,這是一朵嬌弱的花,但也是一朵堅韌的花,只要她不愿意,誰也不能把她從雪地里,移到別處去。
他錯了。也許小時候的那兩件事,可以用一句話來改變,但這件事情不能。他早就知道這一點。
少女的態度很堅決。
凌晨三點多,少女動了動身子,秋晟放開她,看著她走到臥室里。
秋晟帶上貍花貓,回到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他想,果然是無用的行動。
他閉上眼。
黑暗中,少女小心的爬上凳子,在前方摸索,她觸到了跳繩,跳繩往反方向晃動一下,落入到少女的手里。
青色的跳繩繞在少女纖細的脖子上,凳子砰的一倒,跳繩繃緊。
秋晟坐起身,窗簾沒拉,月光照入,他是在自己的房間,剛剛是夢。
他摸摸額頭,上面都是汗水,背上黏黏的。
他已經忘了上次做噩夢是什么時候,或者說從記事起,他就沒做過噩夢。
窗外傳來引擎聲,他想到火車,少女號列車行駛在鐵道上,他無法攔下一輛高速行駛的列車。
他想到昨晚顧德佑說的話,他知道顧德佑說的建議是什么了。
“我以為你是那種因為無所謂,所以一旦想要什么,會不顧一切,不擇手段的那種。”顧德佑在菜館里這么說過。
秋晟想,他無法攔下虛幻的列車,但可以攔下少女。
把跳繩拿走,把少女關在房間里。任何尖銳的東西都從房間里取出來,給墻壁和地板貼上松軟的墊子。
少女的小姨有些麻煩,可以威脅她,或者讓她們一家消失。少女應該只剩下小姨一家親戚。
躺回床上,秋晟停下幻想。
如果他想要的,只是盲眼的少女,那么他可以找到許多替代品,但他想要的是少女,以及少女心中那崩騰著往懸崖去的,無可阻攔的列車。
在一個多月的透明人體驗中,他所渴望,所丟失的某樣東西,在少女的身上顯現了。正如一把鎖,找到了契合完美的鑰匙。
這樣東西不會顯現第二次,丟了便是永遠的丟了。他湊不出鑄造第二把鑰匙的銅。
少女的列車為什么往懸崖開去了?秋晟發現,他一點兒也不了解少女。
少女的父母呢?奶奶呢?
天蒙蒙亮,他坐在門口等。
六點半,五樓阿姨路過,他攔住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