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兩截斷指落下,掉在平鋪在桌面的白紙上,還在微微曲張顫動。
白衣女子微微蹙眉,看著自己剛剛完成畫卷上突然出現的兩根手指,以及從指節斷口處快速滲出的黑色血液。
“這幅畫已經畫不下去了,不能再要了。”
她幽幽嘆了口氣,直到此刻才抬起頭,認認真真看了顧判一眼。
站在她身后的男子收回手臂負于身后,溫和道:“既然畫壞了,那就再做一幅吧,我也很抱歉。”
“嗯,也只能如此了,不過有你的血肉作為畫卷填充,這次的畫作當會與之前的有所不同。”
她的表情重新恢復平靜,唰唰唰運筆如飛,而后伸手將平鋪在桌面上的那張紙拿起,丟垃圾一般朝著桌前輕輕一拋。
“來得好!”
顧判低喝一聲,從坑中跳出,瞳孔中映照出那張在自己視線中迅速變大的紅色紙張。
正在舒展膨脹的畫卷內,一個又一個的人像開始慢慢活動起來,然后從紙面上跳了下來,站在了他的面前。
山娘、孫家三兄妹、上官螢、大丫鬟、余管家、余浚、還有莊園中的一個個護院、家丁、仆婦……
他們活動著僵硬的身體,很快便看起來與正常人別無二致,甚至比正常人還像正常人。
一道道目光聚集在顧判身上,有的人在笑,有的人在哭,有的人面無表情,還有的人在皺眉嘆息……
所有人的表現都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地方就在于,他們的眼中除了顧判,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東西。
“大哥二哥,你們也都追到這里了啊。”
孫菱第一個將目光從顧判身上移開,轉向身旁的兩個男子,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緊接著,她又看向了大哥身邊的紅衣女子,略顯驚訝道:“大嫂,你應該在家里呆著,不應該和我們一起前來追擊這兇徒的。”
余高岸和余浚已經深深行禮下去,“老奴見過大少爺、二少爺,見過小姐、少奶奶,不負少爺重托,老奴和侄兒不眠不休跟蹤數日,終于是抓住了他留下來的尾巴。”
孫菱的大丫鬟高高昂著頭,對余家叔侄一臉的不屑表情。
嘩啦啦!
其他的幾個護院卻是已經抽出了兵刃,對準了顧判所在的位置。
“少爺,殺害老爺的兇手就是此人!”
孫菱再次看向顧判,眼神中剩下的唯有一片冰寒的殺機,“抓了他,押到我爹墓前千刀萬剮,才能寬慰爹爹的在天之靈!”
咕咕!
咕咕,咕咕!
之前悄然消失不見的綠色光點再次出現,居于高處樹冠之上,四面八方將顧判牢牢圍攏。
顧判站在被自己砸出的大坑邊緣,伸手托起幾片雪花,看著它們在掌心迅速融成水珠,再化作蒸汽消失不見。
他并沒有直接沖上去將這些人砍殺,而是在想一個讓他有些疑惑的問題。
那就是,不久前在孫家莊園,與他交談的,與他喝酒的,與他交手的那些人,他們到底真的是人嗎?
或者更進一步去想,他們就算不是人而是異類,那么,它們是怎樣的異類呢,是不是這樣被制造出來的異類!?
他一開始還為之驚訝感慨的那些混亂關系,骯臟故事,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現實,還是說,根本就是并不存在的東西,只不過是它們在自己面前按照設定好的劇本和人設,從頭到尾“演”了一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