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連顧判都感覺到陰冷難過的氣息已經順著桌面蔓延過來,馬上就要覆蓋到那部瘋狂印刷救命的古書,以及他按在古書的兩只手上。
在他的眼中,整座二層小樓已經被一分為二,以面前的書桌為中心,另外一側被陰冷氣息包裹的區域,似乎已經和他所在的地方分屬于兩個空間,相互交織,卻又在相互排斥。
轟!
猩紅火焰遽然爆發。
顧判爆喝一聲,長身而起,一手仍然死死按住幾乎快要破空飛去的孽書,另一只手上倏然多出一柄被重重紅炎包裹的雙刃大斧,用盡全身力氣朝著正前方狠狠劈下。
轟隆!
顧判耳邊猶如炸響一聲悶雷。
他能清楚感覺到自己斬斷了某個東西,在紅炎映照下的感知中,那個東西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只生活在黑暗深海之中的軟體動物,有著柔軟無骨的軀體,堅韌細長的觸須,以及冰冷滑膩的液體。
唰
那種讓人遍體發寒的感覺退去了,顧判抓起不再顫抖翻頁的孽書,目光幽幽望著身前的地面,那里有一道肉眼可見的明顯分界線。
以地面上那道焦黑的斬痕為界,那半邊的小樓沒有了,連同所有的家具器物,全部消失不見,甚至很難找到它們曾經存在的痕跡。
嘭!
聽到動靜急匆匆趕來的朱昝直接破門而入,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同樣楞在當場。
“百戶大人,剛才發生了什么事情?”
顧判撥弄著那本原來可稱之為話癆,現如今卻沉默不發一言的破書,嘆了口氣道,“剛才這里發生了異聞**,只可惜我沒有把那家伙給留下來。”
他說到此處停頓一下,啪地將破書摔到了地上,“真是甘霖涼了,果然不僅僅是人會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就連異類,也會如此更讓人氣憤的是,在十萬火急的情況下,用最簡潔明了的詞語說出最重要的情報很難嗎?為什么非要從開天辟地起始給我講起呢?”
“神特娘的當那個秀才,那個秀才到底怎么了,你特娘的倒是說啊”
氣呼呼罵了一通后,顧判的心情終于漸漸平靜下來,他將那部一動也不動,一個字也不再顯的舊書塞進懷里,轉頭看了眼怔怔站在那里的朱昝。
“水燒好了?”
“還沒有。”
“算了,沒燒開就別燒了,我們現在便離開這里。”
兩人說走就走,當即從這間宅院**而出,然后一路戒備著來到了鎮子邊緣。
他們沒有受到任何攻擊,也沒有任何阻礙。
出了鎮子之后,顧判在路口停下腳步,看著外面漆黑一片的夜幕,忽然覺得他對于這個世界的認識是膚淺的,就連表象都還沒有真正摸透
尤其是如今面對著愈來愈迅猛的變化,他的眼睛似乎被蒙上了一層霧氣,永遠無法真正看清隱藏在迷霧之中的現實,就好象普通人隔著皮膚血肉去看清內里骨骼一樣。
或許,在就在他無法感知的四周,甚至是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已經在發生一些靈異難解的事情,如同在燭火盡頭黑暗處的眼睛,無聲凝視著他,就如同在觀察舞臺聚光燈下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