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帶著兩側裝訂精美的《牡丹亭》唱本返回,涼亭不遠處的鄰水露臺上已經搭起簡易戲臺,并不算大的餐桌上也擺滿了十幾道螃蟹制作的名菜。
安靜地在剛剛的位置坐下,林素等待站在西蒙身邊的侍女輕聲給男人介紹完餐桌上的所有菜式,這才將唱本遞過來,說道:“維斯特洛先生,這是《牡丹亭》的原詞,不知道維斯特洛先生學習的漢語是哪一種,我挑選了繁體和簡體兩個版本。”
西蒙拿起一冊,看了眼,是繁體版,也沒有更換,隨手翻開。
雖然寫不出來,繁體閱讀對于國人來說絲毫不是問題,哪怕兩世為人更換了身份,西蒙亦是如此。
實際上,西蒙還更喜歡繁體書法,因為繁體更容易展現出漢字的結構神韻。
林素見西蒙挑選了繁體版,目光微微閃了閃,語氣卻沒有任何異樣,說道:“《牡丹亭》一部戲共分為五十五出,一餐時間無法演完,我挑選了最知名的《驚夢》,維斯特洛先生,你覺得可以嗎?”
西蒙饒有興致地讀著《牡丹亭》開篇,聞言道:“提前一點,《驚夢》留到餐后。”
林素微微一愣,看了眼滿桌菜肴,頓時明白過來,點頭道:“好的。”
片刻后,不遠處的露臺上傳出絲竹之音。
A女郎聽著耳畔的曲調,看完一位侍女演示蟹八件的使用方法,最后又瞟了眼旁邊一邊已經開始使用工具吃蟹一邊和那位林女士低聲交談的自家老板。
即使見過了他身上太多太多的特異之處,昨晚到現在,艾莉森對于自家老板能夠熟練使用漢語侃侃而談還是感到驚奇。
而且,相比其他國家,艾莉森也輕易察覺自家老板對中國的種種特別之處。
老板不喜歡日本,倒不是因為昨天被日本人趕出來,而是那種本能的不喜歡。
對于中國,雖然某個男人明顯帶著幾分掩飾,她還是能夠感受到那種天然的親近。
這種反應,與西方人對日本和中國之間的觀感恰恰相反。
A女郎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朝某個方向去想,因此難免更加好奇。
不過,跟在他身邊這么長時間,已經不知道積累了多少好奇,艾莉森覺得,大部分疑惑,或許永遠都不會有答案。
身旁那位大致與她同齡的翻譯陳晴見A女郎發呆,微笑著用英語提醒道:“諾瑞斯小姐,如果您覺得剝蟹太繁瑣,可以嘗嘗這份雪花蟹斗,應該會符合你們西方人的口味。”
“好啊。”
艾莉森收回目光,微笑著點頭。
陳晴殷勤地遞過餐具,重新用英語介紹了一下眼前這道菜,看艾莉森開始享用,這才微微從身旁女郎身上收回注意力,看了眼正一邊剝蟹一邊交談的西蒙和林素兩人,目光中閃過一些失落。她被挑選過來,原本是要擔任西蒙·維斯特洛的翻譯,可惜這位大人物根本就不需要翻譯,她只能負責為他的助理服務,根本沒有機會和他多交談幾句。
“陳,有什么問題嗎?”
耳邊傳來A女郎的聲音,陳晴連忙收回目光,微笑著搖搖頭,吩咐侍女同樣取了一份雪花蟹斗在自己餐盤里,想了想,沒有用筷子,而是和艾莉森一起使用特意為客人準備的刀叉。
開始用餐,大家的話語都少了很多。
半個多小時后,用餐結束,侍女們收拾完餐桌,西蒙用茶水洗過手,又端起一杯溫熱的姜茶,這才專注看向不遠處的戲臺。
林素安排的很巧,恰好到了《驚夢》。
“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盡沉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