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寶姐姐還仔仔細細地分析了黛玉的病情,認認真真地提供了進補的方法,純情的黛玉不由得感嘆起來,她說:“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極好的,然我最是個多心的人,只當你有心藏奸。從前日你說看雜書不好,又勸我那些好話,竟大感激你。往日竟是我錯了,實在誤到如今。”其實,這只是一枝燭光般的溫暖,竟化開黛玉心頭的薄冰,她引咎自責,虔誠懺悔,象跪在神明面前一樣,想得到的是如釋重負后的慰安。
黛玉這種“清水出英蓉,天然去雕飾”的純真之情,正是她從小沒受多少封建禮教玷污的表現。
甚至,連她的丫環紫鵑,也可以批評他,那里還有什么小性兒!?
一個少女的心竟能平伸出海天一樣寬闊的境界,實在叫人欽佩。
林黛玉這一藝術形象的第四個魅力,詩人的氣質和才情。
林黛玉深受古典文學熏陶。在現實世界是找不到安慰和寄托,便將自己的整個身心沉靜到了精神世界之中,在那里,她才能找到光明和滿足。
林黛玉是整個大觀園中唯一的,需要在詩書中尋找人生樂趣的女子。她的閱讀面非常廣,香菱學詩時,在那么多的詩集中可以看到她理解和賞鑒的紅圈兒。生活在詩的境界之中,林黛玉完全忘記一切寵辱煩擾,顯得神思飄逸,倜儻風流。
她那別具情懷,新穎獨到的詩作,盡管由于評詩者的正統觀點,常常屈居第二,但是她卻總是表現的寬厚從容,豁達開朗。她能得到藝術創作的沉醉和精神饑渴的滿足,這已經就夠了!那里還會跟別人計較。
她和湘云月下聯詩時,簡直神采飛揚。她真心真意贊美湘云,甚至“又叫好,又跺足”。我們很少看見過病態懨懨的黛玉,有過這樣癲狂,這樣夸張的動作!這足以說明,她內心的澎湃和激蕩。最后,她終以那首凄清奇譎的“冷月葬詩魂”壓倒了對方。
在詩詞創作上,林黛玉不僅是俊才,而且是捷才。有時當大家冥思苦想之際,竭力經營之時,黛玉或弄梧桐,或和人說笑,然后“提筆一揮而就,擲與眾人”(第三十七回)那種俊邁慷慨,簡直可以和“日試萬言,倚馬可待”的李白相比。
但是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封建社會,林黛玉的“才”,總是得不到公正的對待。唯一的一次,是當劉姥始來到瀟湘館,看見“窗下案上設著筆,又見書架上放著滿滿的書”,曾稱贊道:“這必定是那一位哥兒的書房了?”
不論之前,還是接下去的以后,再沒有聽到任何一個人對黛玉才情學問的稱贊。大家想想,作為詩人的林黛玉,是何等的孤寂!
這大概也就是中國絕大多數歷代文人的孤寂!
綜合以上可知,正是這樣的林黛玉,讓她得到眾多讀者的青睞,成為經典的小說人物。
(本篇完,請接著看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