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質頗為為難的拱了拱手,“司空所言甚是,涼州乃至河西的律法體系確實要改變才行。
但編撰一部律法非一日之功,就算極為粗淺,也得數月才能有所眉目。
下官受朝廷委派而來,尚有冊封檢校司徒曹元忠公任務沒有完成,若是在涼州耽擱數月再去敦煌,一去一回,遷延日久,不是為臣之道啊”
張昭明白,范質說的不是為臣之道,根本就不是他嘴里那個意思,他的意思是,要是在張昭這里待上幾個月,再從涼州到敦煌,來來回回又是幾個月。
這一來一去,等回到東都中原,恐怕就是一年多以后了,傳個旨意去了一年多,等他回到朝廷,別說現在的官職能不能保存,甚至就是家人還在不在也說不定。
當下,張昭澹澹一笑說道“范兄勿憂,此去敦煌冊封某岳父曹元忠公的事情,某觀你那書童跟隨范兄多年,也算是有才之人,不如就讓他代替范兄去敦煌行冊封之禮。
事后如果范兄肯割愛的話,某還想給他一個良人的身份,延請他為河西州學中,治春秋的教授。”
張昭與范質談話的時候,范質書童其實就在門外伺候著,聽到張照這么說,他咕冬一聲,就從門外滾了進來。
對于書童這樣的奴仆來說,放為良人不一定是好事兒,因為失去大族的庇護,一個普通良人,不一定過得比給官宦之家做奴仆要好。
但成為涼州州學的教授,那就不一樣了,雖然這是個不入流的小官,但怎么說也是官人。
一介書童奴仆能成為官人,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一步登天了。
不過書童生在范家,長在范家與范質一起形影不離十幾年,對于范質的感情還是比較深的。
是以他并未插話,只是瞪著淚眼花花的眼睛,希冀的看著范質。
范質長嘆一聲,對于張昭腦子之靈活,手段之多,便又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看來,張司空要用留下他的書童一事,堅定他這幾個月為張昭制定律法的心了。
而且書童范秋還可以作為兩人直接連接的紐帶存在,相當于變相讓范質上他的船。
而范質能阻止自己的書童范秋,成為涼州州學教授嗎很顯然不能
雖然范秋與他是如同親兄弟一般的奶兄弟,還一起長大,不過就算是親如兄弟,擋了人家這樣的進身之階,日后關系,就肯定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強留在身邊也毫無益處。
“范秋,還不叩頭謝過張司空這也算是你的機緣,今后你就不是范家的奴仆,而是一個正正經經的官人了。
你就放心在此為司空效力,范阿娘和二娘子,某會替你代為照顧,他日若能立下些功勞,攢下些家財,再把他們接過去,那就有好日子過了。”
被稱為范秋的書童先是膝行到張昭面前,冬冬的磕了兩個響頭,“仆多謝張司空賞識,定當盡心竭力”
隨后他又調轉方向,朝著范質大禮叩拜,涕淚四流的感激道“多謝大郎君成全此生絕不敢忘郎君大恩”
這還真是一個完美的結局,范秋畢竟跟著范質一起競學十余年,范質研習春秋,范秋也跟著學習那么久,兩人連老師都是同一個,與正規的讀書人根本不遑多讓。
哪怕它是一介奴仆,但在涼州學識仍然比絕大部分的人都要好,而且這是一個活活的金字招牌,這就是張昭千金買的馬骨啊
日后傳到中原,連范質一個小小戶部巡官的書童,都能在涼州得到州學教授的官職,那些有才之人,有抱負的人還不都得往涼州趕絕對的雙贏。
“那么某即可任命范兄為充河西節度衙門法曹,受命專門制定律法。”張昭朗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