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府,麥積山,六法宗出資請來的匠人,正在修復興建于五胡十六國時期,成熟于北魏的麥積山石窟。
張鉊這就在不遠,處一座名為交龍寺的小廟中,以全素齋宴請麾下文武。
這其實不太符合六法宗的規矩,因為六法宗根本不禁腥,只在葷上有所戒律,但也沒中土佛門那么講究。
所謂葷腥,其實應該分開來解釋。
腥才是指肉食,即雞鴨魚肉這些帶有強烈土腥味和血腥味的食物。
而葷,是指有濃烈氣味的蔬菜,大多是調味品,比如大蒜、蔥頭等。
在六法宗教義中,并不忌腥,只是要按三凈肉的標準來,即眼不見殺,耳不聞殺,不為己殺三條而已。
這其實并不是張鉊或者六法宗的這一票大德們要標新立異,而是六法宗的性質決定了的。
中原的和尚可以躲在名山大寺等著香客上門,但六法宗的僧人,最大的任務就是傳法。
此時長途跋涉可不想后世那樣輕松,那是真正的苦力活,不吃肉光吃粗糧,根本沒人頂得住。
而且六法宗的傳法對象大多是高原、草原上的牧民,這些地方不吃腥,哪來的那么多糧食給你吃。
對于葷,則只允許晚上一頓有,因為你是傳法的,要到處去講經的,一出口就是一股子大蒜味,豈不是太丟形象了。
但張鉊今日在這交龍寺辦全素宴,是有道理的,因為他要為張賢存加入一點點宗教的光環,做這種事,搞出大魚大肉大碗酒,確實不好。
既然確定了讓張賢存去大理國后要做的事,是打通一條去天竺的通道,收服南下的白狼羌,將大理國從邊陲變為下一個河西,那么光靠軍事就是不行的。
伴隨張賢存南下的,必然還有六法宗。
此時的大理國,也舉國信佛,段家人甚至在此后,歷代帝王中都多有舍身出家的。
而現在大理的高僧,基本都是朗達瑪滅佛后,從高原上跑到大理去的,只有一小部分是走古天竺道到大理去的天竺番僧。
這兩撥僧人解析經文的時候多有分歧,本身又依附于大理當地不同的實權派,因此斗爭十分激烈。
現在是依附權臣董加羅的番僧派站了上風,歷史上要到大理第四位國主段思聰中后期,本土僧人依靠高氏勢力膨脹,才徹底將番僧派打翻在地,并形成了有大理特色的佛教。
甚至在這此后,大理國的和尚可以讀圣賢書,以釋儒的身份考科舉做官。
現在既然張鉊來到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時候,那怎么還能讓他們兩方相爭呢,肯定是要去直接讓他們都成為無上天的信徒啊
所以,張賢存不能單純以一個中原王朝收復南中的君王身份前去,還應該以一個宗教領袖的身份去。
正好現在大理國的本土僧,處于人數眾多但在官方上被壓制的地位。
他們追根朔源的青塘佛門,又大部分皈依了六法宗,張賢存這么一去,簡直就是天時地利人和都全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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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龍寺并不是什么大寺廟,它并不是官修,甚至都不是地方大門富戶修建,而是當年開鑿麥積山石窟的工匠以及普通士兵集資修建的。
交龍寺,原本叫做蛟龍寺,當年開鑿麥積山石窟的時候,人們篤信麥積山中有一即將飛升而去受雷劫的蛟龍。
工匠和士兵們害怕蛟龍飛升時,麥積山會垮塌將他們掩埋,于是專門建蛟龍寺安撫,使此蛟龍也得以享受香火,不做那飛升時地動山搖之事。
張賢存在交龍寺中身穿親王冕服。張周的冕服與大唐極為類似,只是在冠冕的旒和帽卷等處以及玄衣與中單的下擺上,多飾以銀白邊,彰顯張周金德,以區別于大唐的土德。
張賢存昨日就到了交龍寺,隨后在交龍寺的靜室中,禁絕飲食,頌唱了七個時辰的六法宗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