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他們恐懼的是,這地上翻滾慘叫的人中,很多都有一身片甲或者鎖子甲。
這在中原,有一身鐵甲的,都是一鄉一里的豪杰,更別提在河中了,能有一身鐵甲的,都是各地的伯克老爺,甚至是擁有封地和采邑的尹克塔老爺。
這些鐵甲,就是他們地位乃至生命的保障,因為普通的牧民,不管是烏古斯人還是回鶻人或者是薩曼波斯統治下的粟特人和波斯人,都不具有破甲的能力。
是以河中這些年混戰,有鐵甲的老爺,基本上死的很少,躺板板的,大多是那些裹了件羊皮襖子就拿著爛弓木槍上戰場的牧民。
所以,這下一次性起碼被射死了上百鐵甲騎兵,對這些人心里上的重擊,完全不亞于,甚至還要大于上千武裝牧民被射死。
而他們陷入了震恐之中,藥元福可不會,他將令旗交給李繼勛,大吼一聲率先出陣,身后跟著的,都是他從中原精選的二百牙兵。
他們手持長柯斧、大木棓,身穿重甲,如狼似虎的撲向陷入混亂的賊騎。
賊騎們則現在才反應過來,沒有一個人敢抵抗,紛紛想要調轉馬頭撤退,可越是想跑,就越是混亂。
于是戰場上出現了讓人瞠目結舌的一幕,藥元福等二三百人追著數千騎兵砍殺,騎兵沒有一個還手的不說,還因為撞成一團而自相踐踏,被自己人弄死的,都快跟被藥元福等殺死的一樣多了。
虎廣在小河東岸看見,也忍不住拍起了手掌,“藥公年近六旬,還如此勇勐,真乃廉頗在世也”
夸獎完畢,虎廣把手一揮,“左帳神弩營,左虎賁衛隨某渡河,那郭賊要狗急跳墻了”
河西岸,虎廣又一次把郭廣義接下來的動作猜了個正著,眼見一萬五千騎沖殺對面兩千步兵,又被殺的人仰馬翻,軍心震動,似有不安。
這五萬大軍中,郭廣義自己只有兩萬人,且其中半數是來湊數的武裝牧民,另外還有兩萬是準岳父克里克部給他贊助的兩萬人,剩下一萬是各地招募的雇傭兵。
現在白狼軍死傷超過三成,郭廣義實力大損,若是一般人,肯定要想著逃跑,但郭廣義不會,因為他知道自己逃無可逃。
就這么敗回去,光是雇傭兵的尾款他都結不清,更別說克里克部怎么看他,恐怕退不到怛羅斯城,不是被雇傭兵殺死,就是被克里克部謀殺。
與其被殺,還不如現在就把克里克部和雇傭兵們鼓動,讓他們死,他們死的越多,郭廣義就越安全一些。
“白水城,怛羅斯,某家都獻出來,若是需要,就是入贅也不是不可以。咱現在還有三萬余騎,只要齊心合力,必破唐軍”
郭廣義拋出了克里克部無法拒絕的誘餌,這兩城,就是克里克部最想要的,吞并他郭廣義的這十幾萬人也是克里克部最想的。
“那就如汗王所愿,咱們押著那些天方教的神戰者為前鋒,一舉擊穿唐軍”
克里克部派來的將領妥協了,對面唐軍雖然厲害,但沒什么好怕的,因為他們騎兵少,打一下打不過還可以跑,要是打過了,那收獲可就大了。
虎廣立于陣中,摸著胡須臉上不禁露出了笑意,他現在可不是一千五百把弩,而是四千五百把弓弩。
這份配置,別說打這些雜胡,歷史上南宋用來射金國鐵騎都夠了。
賊胡們卷起漫天煙塵,從三個方面沖來,看起來聲勢浩大,但是他們面對的,是人均身高五尺六寸也就是一米七多,身穿重甲,手持弓弩,旁邊插著陌刀的中原精銳天兵。
箭如飛蝗,刀似匹練。
這些賊胡沒有半點機會,紛紛從嚎叫變成了嚎哭,別說穿透大周軍陣,甚至連能靠近挨陌刀者,都沒有幾個。
李繼偓急的雙眼赤紅,麾下的兵將也涌到他身邊,吵得他腦袋炸炸的疼。
“虞侯,咱們可是圣人欽點隨總管西征的啊您是全軍第一勐將,某平日也是把頭昂到了天上去,自認為豪勇的。
今日全軍立功,我等在此吃風喝沙,寸功未立,一敵未殺,日后還有何顏面立于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