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雨水夾雜著雷鳴濺起了不少泥漬,風聲呼嘯,時一璇站在落地窗戶上,垂著眸子看著草木被大雨打到地上。
房間里有些陰冷,因為下雨的原因,顯得沉悶寂靜。
本來是要演完這場戲時一璇就離開的,可由于突如其來的大雨,樊老爺子讓一眾家屬都住到了別墅里。
說是怕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別墅這么大,也夠他們住了。
她原本還是推脫著想要回去,遲朝說如果她現在回去的話樊老爺子肯定會起疑心,那今晚演的戲就前功盡棄了。
其實這本來也跟她沒什么關系,不過聽遲朝的意思是說很有可能不給她結今晚的工錢,因為任務沒有完成。
時一璇之前都是住到職工宿舍的,這下好了,她工作丟了,怕是這么大的雨也沒個容身之處。
所以樊老爺子的這個要求,也恰好讓她順水推舟,至少度過了今天再說吧。
房間里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劃破了寂靜的夜。
時一璇嚇了一跳,從回憶中驚醒,連忙跑過去,猶豫片刻,敲了敲房間門
“樊先生樊先生您沒事吧”
一陣寂靜無聲,片刻之后才傳來房間里有些隱忍低啞的男聲“沒事。不要進來。”
這聲音明顯就不對,時一璇仔細回憶了一番,樊期在黑色轎車上還有吃飯的時候面色就煞白,一言不發,一看就是有些不舒服。
只是她當時只顧著緊張了,后來又因為進了樊家大院,樊期種種跡象都透露著無懈可擊的演技,她也就絲毫沒有多想。
時一璇一步都不敢離開房間門口,若真是樊期出了事,那今晚只有他們倆共處一室。
責任有誰擔當,可想而知。
安靜了半晌,房間門緩緩打開了。
不同于在宴會時高傲完美的樊期,現在的他唇色煞白,眸子低垂,額頭上還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時一璇站在門外就與面前那個高挑的男人相互對視,她小心翼翼的問“樊先生,您沒事吧”
樊期喉結動了動,一只手緊緊扶著門框,低啞著嗓子開口“幫我倒杯水,謝謝。”
這套房子里無論隔光還是隔音效果都極好,只要拉上窗簾,這基本上就是一個封閉的空間。
時一璇倒了杯半溫的水遞給樊期,神色有些擔憂的看著他,生怕他出了什么事,自己要擔責任。
期間二人對視了一眼,樊期悄無聲息的移開了,不知道是不是時一璇的錯覺,總覺得樊期眼神好像有些刻意的躲著她。
正當她有些微微懷疑,樊期握著杯子的手突然止不住的顫抖起來,水撒了一地,他的神色也從平時的波瀾不驚變的十分痛苦。
時一璇嚇了一跳,慌忙扶著他,有些著急的說“我去找醫生,樊先生,你等等我。”
樊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剛轉過去的身子拽了回來,他顫抖著聲音
“別去,別讓他們知道。”
時一璇忙點點頭,不知所措望著已經癱坐在地上的樊期,眼淚不知怎么的就涌出來了。
這很明顯是樊期,是她上學時就認識的樊期,她不會認錯。
那個永遠干凈的一塵不染,被爸爸媽媽保護的很好的少年,那個愛打籃球笑起來陽光十足的少年。
記憶里的樊期總喜歡跟在她身后,就這么轉著籃球看著她的背影。
那時候的小少年好像永遠都笑的那么沒心沒肺,永遠都甩不掉。
他不認識自己了,時一璇應該高興才對,可為什么她有種壓抑到窒息的酸澀感。
在這棟遠離世俗的別墅里,看不見燈紅酒綠的城市,看不見深夜依舊亮著燈的高層公寓。
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注定讓黑漆漆的夜晚無法平靜。
一只大手輕輕為她擦掉了眼淚,時一璇呆住了,愣愣的抬起頭。
樊期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正在望著她,滿是縹緲虛幻,他低聲問道“哭什么”
那一瞬間,時一璇確定了,樊期一定是記得自己的,他看自己的眼神中明明就很復雜,陌生人不會有這種復雜的情緒。
這么多年,時一璇一直在躲著他,可也有意無意的在尋找他,美名其曰是想要找到他之后離得遠一點,這樣心里才能有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