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洛陽在氣勢爭鋒之時,忽然選擇向哈拉爾動手,所付出的代價,也絕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少。
即使他用刀鞘爭取到了更多的一點時間,又神來一筆似的,在眨眼之間成功將哈拉爾扔了出去。
那個時候,真田千軍業已斬碎刀鞘,來到他身邊。
如鏡面般光滑的名刀,有著“百舌”的稱號。
是因為在真田千軍手中,這把刀斬出去的時候,會發出許多常人耳朵不能捕捉到的雜音,仿佛有一百條靈魅,寄宿在刀身中嚼舌。
但這種雜音,卻會成為真田千鈞發揮力量的媒介。
常人以實物為施加力量的介質,真田千軍卻以刀音為介質。
看似簡簡單單的一刀,已經是他當年在樹海里,隔樹殺人,當頭兩分的“裂頭斬”。
關洛陽避開了這一刀,卻好像聽到細微的聲音,全身的毛孔,都似乎有纖銳的力量在鉆刺。
暴雨不止,真田千軍頭上的斗笠,在雨中以一個不變的高度疾進。
他手里的刀忽然翻轉消失了一下,又從袖中爆綻開來,自下而上的一斬,出乎意料的角度。
方圓五米以內的雨水,都在這一刀揮出的時候,顫抖,崩裂成更小的水珠。
關洛陽腳下重踏,鞋底在混凝土上留印,如幻影閃退,大喝一聲,試圖以自己的聲音抵消那種怪異的雜音。
但收效甚微。
皮肉倒還無事,但眼角、鼻腔,都已經有隱隱的血跡。
當他腳步再次踏實地面的時候,震蕩勁忽然擴散,周圍很大一塊地面上的積水,被他踏足的動靜排開。
落在幾米之外的成周刀,從積水里彈起半空,刀柄在半空旋轉,落到他的手中。
關洛陽跨前半步,刀光閃爍極快,跟依舊保持頭顱高度不變的真田千軍,硬碰了一刀。
嗡!!
高亢而刺耳的聲音,能叫人下意識的皺眉,但關洛陽所能聽到的那種低沉雜音,卻驟然一輕。
成周刀上的勁力,有效地破壞了百舌刀的發勁。
真田千軍斗笠下的雙眼,被看得更加清晰,他居然一直是瞇著眼的,只留下了一線縫隙窺探外物。
當時在論道的時候,他的話雖然生硬,卻并不少。
而今日在戰斗的時候,他保持著一種異乎尋常的沉默。
以關洛陽的耳力,到了這個距離之后,甚至能從雨聲里聽到他的心跳和呼吸,都非同一般的緩慢、平穩。
隨即,難聽且綿長的金屬摩擦聲,把這些聲音全部掩蓋過去。
近身發力的兩把刀,絞纏追尋著,刀刃的方位不斷摩擦變化,時而在方寸之間發力硬磕。
成周刀的護手處,至少在一秒鐘之內,接連跟百舌刀上三處不同位置的刀刃磕碰過。
刀背碰刀刃的次數也不在少數。
在這種刀里夾掌、近身短打中,關洛陽招法勁力變化的復雜程度,遠遠超乎預期。
眼看著自己雙手變化的余地越來越少,真田千軍眼睛忽然張開一半,心臟膨脹,刀刃橫向顫動抽斬。
關洛陽瞳孔一縮,身邊青氣一炸,飄身迅離,五眼梅花紐扣的白色襯衣,被橫著斬裂開來,右手小臂接近血管的位置,還有腹肌之上,都滲出鮮血。
雜音附帶的力量在撕扯傷口,讓他無法完全閉合。
真田千軍眼睛又睜大了一分,心臟的勃發變得清晰可聞,強勁的供血供氧,沖擊大腦,真靈電能驅使著機械肢體,又轉化入刀。
他的氣勢從不像活人的死寂沉默里,變得昂揚猛勁,勢在必得的一刀追了過去。
那斗笠依舊以固定的高度,在雨中飛速穿梭而去。
頭是六陽魁首,指是六陰末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