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卜算子見機太早,武功又比三名護法的水平還略勝一籌,逃得太快,關洛陽他們沒能攔住。
此刻,眾人一同向水面殺去。
關洛陽騰空飛掠的青影,陳守正踏在水面的輕波,古蘭香靠暴力踩水炸起的浪花,乃至于南宮雷等人都緊隨其后的聲勢。
似乎終于讓一門心思要殺韓文公的孟王侯為之警覺、警醒。
他背對著那些人,只有韓文公能明顯察覺到他的眼神些微變化。
出乎意料,他突然停手卻并未逃竄,反而問了個問題。
“你算到我會被你激怒?”
“魔教嫡脈的人,大多都有些絕不肯被忽視的毛病,只不過一般人的看法,他們根本不重視,也沒辦法利用他們這些毛病。”
韓文公樂得多扯兩句,拖延時間,道,“好在,老夫剛好是那種在你們眼里有點分量的人。”
當年魔教嫡脈的人,都是從六詔之地、群山之間,從小就被選拔進去,接受那些高山險地之中的師長教導,孤僻寡言,以嚴苛甚至堪稱虐待的練武為主,直到成年之后才允許出山行走。
他們的師長會傳授武學雜學,身體力行的教他們以力服人,以威壓人,卻不會注重他們的品德如何,所以這些人,一到了山外花花世界,很容易就放縱妄為,踐踏禮法,墮落作惡。
以這種方法教導出來的魔教門人,天賦高明自不必說,毅力、忍耐力也都超乎尋常,一旦身陷險境,更有許多奇想,是正道之人難以預料的。
他們自然是出色的,但在同為魔教門人之間,這種“出色”卻太相似了,無論他們在外面看起來多特立獨行,終究會被大眾劃分到“魔教”這一整個群體之中,大而化之的冠以魔教門徒的稱謂。
韓文公當年研究許久,發覺這幫人其實近乎病態的追求著自身的獨立存在感,為了彰顯自身的獨特,甚至會不惜風險的為自己塑造出一些怪癖來。
孟王侯當年是魔教長老,后來是火羅尊使,其實都不是什么可以在大唐境內正大光明的身份,偏偏喜歡王侯一樣的輝煌排場,也正是出自這類原因。
韓文公那個故意認錯人的激將法確實拙劣,換做任何一個其他人來做出類似的舉動,都沒有辦法讓孟王侯產生什么劇烈的反應。
但這老人,畢竟是當年征伐西南的主帥,還剛好是一個武功沒有高到那種可怕的程度,卻又不太低的“故人”。
孟王侯明白過來,身上的氣息也愈發沉寂了一下,眼中的光彩,鬢邊的發絲,長袍的下擺,似都凝住。
他腳下變成一塊塊打磨如鏡面一般的地磚,冰冷光滑,倒映著大殿頂端無數明珠鑲嵌成的星空穹頂。
大殿的盡頭是一層層雕刻神龍九子獸紋石磚拼起的臺階,直通向最頂部,那像巖床似的寶座。
寶座后面似乎多根石筍攢在那里,又好像是七首的毒龍,畸生、僵立著自己的脖頸,俯瞰著殿內。
寶座上有人,是一道看不清的深邃撫劍身影。
“修揚,你很幸運,天資也很好,可是你已經很久沒有進步了。”
“屬下太耽于享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