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然間,卜算子想起他們接下來要匯合的那個人——秋如醉。
收留當年那個還在少女時期,驚惶不安的逃亡者,指點她輕巧地拿走了廬山派的天機寶鏡,讓她保持著那種任性,飛快的成長到四方尊使的職位……
難怪會對那么任性的人青眼相加,她分明出自名門正派,卻跟昔年魔教嫡脈的作風,萬般合拍啊!
卜算子飛馳而去時,回望了一眼山巔。
云霧隔絕在半山腰,山頂的人已經緩步走回那座斷崖古樓之中。
那是老君山收藏典籍的經樓,他們自家把這座樓喚作“小酉洞天”。
從外面看是分作九層,內部其實只分為三層。
除了特地留出的那些窗戶之外,踏入這座古樓之后,根本看不到墻壁的存在。
內壁,是在建造的時候,就一起設計出來的書架,縱橫交錯,井然有序的長條方格,把所有的墻壁空隙都分割利用。
而那些木質的方格里面,已經密密麻麻地存滿了書籍、錦盒、經卷、道士手抄的上佳之選。
把九層樓的高度,分成三層,自然使得內部每一層樓的高度,都異乎尋常。
這些書冊,從最靠近墻角的一排方格,一直羅列到靠近天花板的位置,對普通人來說根本是華而不實,找個書都得搬起長梯攀爬半天。
但是,老君山弟子但凡有個半年的輕身功夫,就能手搭書架,活是靈猴一般,攀援而上。
眼觀六路的高手,明辨秋毫,一目十行,要找哪一本書,站在這里環顧一圈,就基本可以找到。
這才是最適合他們的存書方式。
黑袍披發的男人,把飛光寶劍拋給奉劍的侍從,左手從高處的書架上吸來一本書,靜靜翻看。
沒過多久,又有兩道人影來到樓中。
前面一個人是眉目深厲的中年男子,灰色長袍松垮垮的搭在身上,長發扎在腦后,他的面相,說是中原人也可,說是西域胡人,也可,正是火羅道副教主夜摩天。
后面一個女子身材嬌小,一身紫裙,頭發卻很長,以紫繩在腦后至發梢三個不同的位置上,系結束發,發尾垂落到臀后。
“教主。”紫裙女人率先開口,“道長和孫靈,已經帶著那些護法,到了少林的山腳下,他們讓我先過來。”
黑袍男子點點頭:“蘇木施法布禁,為我壓制無為的劍意,讓我從‘無為’之中走出,付姑娘為我取走廢血,重修五臟,你們向我所求的第一項事情,是要集齊三千卷武學藏書。”
女人——許紅梅抬眼望去,道:“光是這個地方的,就已經遠不止三千卷了吧,沒想到這個目標,這么快就可以完成。”
黑袍人搖頭道:“不,這里的藏書有九成都不能算是武學典籍,有道家的經典,有醫經,有樂部,光是從東周流傳至今的,關于易經抄本、不同賢人的詮釋,就有五百種不同版本。符合你們所求的,大約只有一千卷左右,這還是將不少武學修改、推演的手稿,都算進去了。”
“那也不少了,之前收集的那些小門派的,加上這里,之后如果再弄到少林的,就肯定能足數了吧。”
許紅梅扳手指算了一下,笑著說道,“不過這山上一群練武的,干嘛要收集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書?”
夜摩天往她那邊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四個“塞外奇人”里面,蘇木博聞廣識,允文允武,那付姓的胡人女子,奇巧百出,似乎也通曉許多異族經典,唯獨這許、孫二人,不學無術,實在令人不愿多談。
黑袍男人不以為意,倒似乎對許紅梅這種無知且敢于說話的行為,頗有些欣賞,笑道:“有道之士,既博且精。老君山雖然是武林門派,但也是學道之人,自然要埋首苦讀經卷,況且武學之道有許多也是從這些經典中演變出來,觸類旁通,舉一反三,才是武道精進的根源。”
許紅梅似懂非懂,隨便的點點頭,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