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偏南五里之外,那個矮丘上南邊小瀑布深潭旁邊西南遠處高峰的山寨里面”
瓊英本來也在留心周遭,卻遠遠達不到這等了如指掌的地步,聽著盧俊義的話,她這才明白,沿路觀賞風景時,盧俊義其實也沒有忘了正事。
她不禁露出笑意,帶著些許思量,開口說道“正東那人,應該是江南高托山,據說他麾下水軍都是斷發紋身之人,是傳承自先秦吳越相爭時期的水戰法術,所以氣息鮮明,帶著近似蠻荒粗獷的特色。”
“其他我能猜出來的,有石生,武胡,劉大鼓,李太子,他們造反的時候,各自展露出來的手段都與眾不同,容易辨認,另外幾個,我就猜不出來了。”
瓊英話音剛落,就見盧俊義臉色變得嚴肅了不少。
“這幾個倒也罷了,最值得注意的,還屬北面昊天宮里的那人。”
盧俊義加重了點語氣,道,“那個人的氣息,儼然和光同塵,與月光夜風混在一處,渾厚到足以彌蓋山嶺之間,卻又讓人很難察覺。”
瓊英扭頭向昊天宮看去,即使已經被提醒過了,她依舊看不出半點異樣,顯然是昊天宮里那人的實力遠勝于自己。
“莫非”
瓊英猜測道,“那就是梁山的大頭領嗎”
“那是方臘”
山下悠悠風來,風過之處,草色清碧,萬千露珠瞬間變得渾濁起來,飛起在半空之中,化作裊裊煙氣,蒸騰上天。
荊棘纏發的黃袍道士,手提木杖,行至山腳下,身后跟著五名背負竹簍的壯漢。
他們走過的地方,草地、樹葉都像是被清洗了一遍,空氣萬分的清新宜人,有些拳頭大小的菩薩羅漢石像,本來已經被荒草隱沒,被污泥覆蓋,這時也都洗凈了塵埃,顯露出真容。
盧俊義回頭看去,登時臉色一整,贊道“風煙俱凈,草色皆新,天心一點清露隨行,左道法術居然能夠練到如此生機勃勃的境界,這位兄臺,真可謂是曠世之才。”
荊棘道士報以一笑“貧道張萬仙,請教兩位姓名”
自報名號之后,瓊英問道“剛才道長說,北面山上的是方臘,是當年在睦州自號圣公,密謀失敗,跟眾道官大戰過的那個方臘嗎”
“正是此人。”
張萬仙說道,“我昔時云游天下,曾經在睦州聽到這人名聲,與他談過一場,對他寶日月運化心經的意境,絕不會認錯。”
“江湖傳聞他已經命喪王老志之手,可是今日看來,他的修為比當年還高出許多。”
瓊英舉一反三,道“這么說,此時在千佛嶺峰頂上,布置聚會席位的,也未必是梁山的人,而是方臘的人。”
盧俊義道“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幾人一起上山,果然見到上百名粗布窄袖的漢子,等在峰頂,木桌石桌的席位,瓜果水壺,酒盞糕點等等,都已經排布妥當。
這里視野開闊,白天來會覺得空曠高遠,大可以舒展情懷,但是晚上來的話,就該會顯得風大濕寒。
然而等他們踏足峰頂,才發現山間的大風到了這里,突然平緩,清風徐來,干燥爽然,一點夜里的濕氣都不帶。
張萬仙他們可以看出,這上百人,都有一定的法術修為在身,同時默運法咒,才會略微改變了峰頂的氣候。
不過見到他們上山來,那上百人之中,立刻有大約二十人向他們躬身行禮,隨即就飛馳跳躍,下山去了。
張萬仙微笑道“看來這是要避嫌,以免被人以為這些人是用來埋伏我們的,方臘的行事手段,倒是跟當年略有些不同了。”
盧俊義朗聲說道“我們來的早了,他們備的也早了,索性早點入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