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萬仙點頭贊同,他們就各自尋了座位,相隔不遠,安然坐下。
峰頂上依舊一片安靜。
在座的人,無論是瓊英這樣未滿二十的少女,還是盧俊義這樣的老江湖,亦或是張萬仙身邊的五名隨從,都有足夠的定力靜氣,淺淺的嘗一點水酒,賞風賞月,半點也不覺得無聊。
他們這樣的作態,倒是引得旁人心里有了點躁動。
沒過多久,東邊的密林里彌漫起一股大霧,高托山身穿暗金甲胄,帶人來到山上。
護心鏡,肩鎧,護腕,披風,金靴一樣不缺,他僅僅是摘掉了頭盔,就帶著這一身盔甲,嘩啦啦席地而坐,尋了一張矮桌,自斟自酌。
沒過多久,山野各方都有人現身,到了千佛嶺來。
兩浙路的義軍頭領石生,是個看起來年紀不大,但粗手粗腳,仿若地里農夫的青年人。
跟在他身后的“九尾龜”陶宗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年紀更大的農夫,手里甚至還拿著一把方頭鐵鍬。
他們兩個雖然也占了一處席位,但臉色緊繃,不肯去動桌上的東西,在這種場合里面,透露出少許局促。
廣南路的武胡,是個鷹鉤鼻,膚色慘白,氣勢卻很有些豪壯,一手拎著酒壇,邊喝邊走。
他是和同在廣南路的另一個義軍頭領劉大鼓,結伴而來,各自帶的隨從也不少,找了一片區域的席位坐定。
之后又陸續有幾撥人馬上山,每過來一批人,山頂原本負責準備席位的那些漢子,就會離開一批。
很快那些人就已經走了個精光,而八面荒野,依舊陸續有義軍的人手趕來。
大宋境內現在的義軍勢力,粗略一數,就近乎三十股,其中有些人就算接到了梁山的書信,也出于種種顧慮,不曾趕來。
饒是如此,這千佛窟峰頂之上,依舊很快就聚起了一股群英薈萃,風云交際的聲勢。
人多了之后,安靜也就保持不下去,彼此攀談議論的聲音,如同蜂群,在場地間流轉著。
時間寸寸消逝,那一輪彎月還高懸在西方群山的頂端,天色卻已經慢慢變得明亮了起來。
山林間多了鳥雀的叫聲,又突然被一聲銅鑼驚擾,振翅飛開。
“太子駕到”
敲響銅鑼的人扯著嗓子,一聲聲喊叫,只見山下敲鑼打鼓,吹號吹笙,有人騎馬,有人騎虎豹,八個人抬著一頂杏黃軟轎,往山上來了。
這隊伍里面還豎起兩面大旗,每面旗上各有四個字,“李家太子,滅宋復唐”
太子之名,叫山上的人各自有些驚異,不過等他們看清了旗號,臉上的驚訝就很快散去了,只剩下鄙夷,漠然,嫉妒,不一而足。
那旗號是西川路的李太子,眾人對這股勢力也有所耳聞。
他聲稱是大唐皇室后裔,其母生他的那一天,夢見有金龍銜劍,投入腹中,年滿三歲的時候,就已經飽讀詩書,能驚退虎豹,吟詩作賦,還有仙人給他傳法。
西川的深山古洞里,經常有伐木的山民,勞累的礦工,聽到從各處洞穴里傳來“李太子,救蒼生,殺貪官,做天尊”的歌謠。
瓊英看著那支隊伍,嗤笑了一聲,盧俊義卻發出輕咦。
“義父,怎么了”
盧俊義指著那只隊伍里面騎虎豹的兩人,說道“這兩人,我曾經有過幾面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