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江兩個字寫得十分普通,借著回憶的片刻功夫,李長氣已經貼近碑石,他伸出手指揣摩著碑上早已暗淡的名字,“江兄,對不起。”他說。
至于為什么對不起,僅有他自己知曉,輕觸決死碑,無數劍意透體而過,只是萬劍噬心也不及他此時心痛,其中,趙江的劍意遠不及此前所見之浩大、高遠,而是一股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之意,意由心起,述說著那心底最深處的渴求。
不知不覺間,李長氣面龐之上有著兩滴淚珠滾落,足足一天一夜,他在此未動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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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宗以西五千里,溧陽城外,今日有數十名劍修一同到來。
為首之人一襲白衣,捧著一個黑色長盒。
臨近溧陽城之時,有一名遁光自溧陽城飛起,最后落于眾人身前。
是一名中年男子,身后背著一柄古怪的長劍,見到眾人停下后,他面向眾人拱手道:“四象劍門——寧峰。”
“弟子白湛,見過師叔。”
......
眾人同時拱手回禮道,來之前,他們早已通知過四象劍門的前輩,也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
行禮過后,白湛看著眼前男子,只覺得內心一陣愧疚,他捧著黑色長盒,聲音略顯沙啞,“對不起。”
寧峰知道他為何如此,城頭之上,有隱藏噬族不顧自身性命忽然出手,危急時刻,自己那半個弟子阿江選擇以那柄私底下被他稱作轉輪的本命劍救下了白湛而不是他自己,所以后者因此而感到愧疚,若是不救他,阿江本可以自救的。
城頭上總是這樣,最俱死之人最敢死,敢死之人卻不得死,寧峰很了解自己那個徒兒,也體會過眼前這名叫作白湛的年輕后生此時心理,自古人情債最難償,更何況是命。
他沒有安慰后者,這種時候,任何安慰的話語都好比一把把尖刀,反復穿過那顆早已是傷痕累累的心,“隨我來吧!阿江的父母還在等他。”說完,他轉身向著下方飛去。
白湛一聲不吭,帶著眾人默默地跟在寧峰身后。
將近盞茶時間后,眾人已經看到那懸滿白綾的趙府,府外正有著一行人等在門外,他們頭裹白巾,眼神直直地望向正向趙府走來的眾人。
那一群等著的人里,領頭的是一名有些矮胖中年男子,他的雙鬢半白,頭發也禿了近半,以往一向將笑容掛在臉上的他此時卻是滿臉哀默,雙眼紅腫無比。他的身旁是一名中年婦人,見到眾人的那一刻,就已經趴在了男人的肩膀上失聲痛哭,“兒啊!我的兒啊!”
他身旁陪她過了大半輩子的矮胖男人側過身子,用那粗壯的右手將她用力地摟進懷里,左手輕輕地拍向她的后背,“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受些。”側身之時,男人的背顯得有些拘摟。
不多時,眾人已經走近,白湛一聲不吭地走到那對夫婦身前,雙膝一彎,硬生生跪在他們身前。
“劍宗白湛,送師弟歸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