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她患得患失,功利主義總歸存在。她已完全接納了常天浩,很多時候是用看毛腳女婿的眼光來看他的。她接納常天浩并不因為他送的那些東西——那真是小節而已。
她覺得常天浩非常不錯,是個有事業、有學問、有涵養、有風度的年輕人,最重要的是對女兒也好,這樣優秀的年輕人去哪里找?起碼她還沒看到可以相提并論的年輕人。更不用說還是錢塘當地人,將來連一點地域和生活習慣隔閡都沒有。
雖然程雨詩還年輕,還只有大一,雖然女兒讀高中時她身為母親對談戀愛這件事絕對嚴防死守,但讀了大學,局面一下子就翻倒過來了,女兒還能一輩子不出嫁?還能一輩子被父母保護起來?她總歸要長大成熟、踏上工作崗位、出嫁,作為母親怎么能不幫著把關?
工作大概不用發愁,憑家里關系和程雨詩的文憑,吃政法飯綽綽有余,她關心的是姻緣。
做母親的總希望兒女幸福。
所以她想借關心案子的由頭和常天浩拉拉家常,聽他怎么說,剛拿起電話,她又猶豫了,該怎么開口呢?
那天夜里還義憤填膺地在丈夫面前抱怨宋莉不是,說她堂堂一個長輩,居然落到自己親自出馬為兒子打掩護,樣子難看不難看?沒過兩天輪到自己要親自下場了,這若被對方知曉,是不是也該被嘲笑?
電話機拿起又放下,只剩下沒來由的心煩意亂。
但她剛剛放下,電話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是孟阿姨么?我是常天浩,您現在說話方便么?”
“小常啊……”想什么就來什么,孟秀麗忙道,“方便方便,你說你說……”
“我在法院門口,我能不能來看您一下?”
“好好,你來,你來。”她想了想馬上改口,“你站著就行,我來接你,你不認識我辦公室。”
落座后寒暄了一下子,常天浩躊躇半天,最后很直截了當地開口:“阿姨,高洋這案子,我當時做事確實也有點欠考慮。主要因為我不太成熟,不過我也愿意和您講一講……現在我資產多了,看著1-2百萬似乎不算什么,但暑假那時這部分錢幾乎等于我一半以上的身價,我還是很在乎的。也正因為這些在乎,可能讓程程不高興,覺得我掉到錢眼里……
我和他解釋過了,我們倆也說清楚了。您放心,我們沒吵架,只是彼此想給對方一個冷靜的時間和機會。我們都還年輕,感情有波折完全正常。我的想法和暑假時相比改變了很多,雨詩可能沒有這么快,但這沒關系。”
孟秀麗點點頭:“小常,從法律來講你沒做錯什么,不要有心理包袱,這一點你可以相信我的職業判斷。
詩詩畢竟才讀了一學期法律,沒有絲毫實務經驗,甚至對于幾門課程本身也只一知半解。抽象的法條和司法解釋變成具體的審判案例需要合議、斟酌與討論,假如只要有法條和司法解釋就可以斷案,那為什么要設立辯護律師制度?為什么還要有審判員和合議庭,為什么還要進行專業教育?這都說明情況是復雜多變的,需要進行綜合判斷。”
“謝謝您對我的關心,這件事我也想通了,我認為我沒做錯什么。無論是這案子還是其他事業上的想法,每個人背后都有人評價,任何人都不可能十全十美,就算偉人能做到三七開也很好了。”
孟秀麗點點頭:這話不錯。
不過她現在不關心對錯,她關心的是兩人的感情與相處情況。
她猶豫一下道:“小常,阿姨知道你很委屈,不過詩詩也不好受,寒假回來她哭過好幾次了,雖然每次問她都不肯說,但我能猜出和你有關。你比詩詩年長,更比她成熟,阿姨也不說你們誰是誰非,只想不要影響你們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