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想來,的確,與白驍認識近一年了,還從來沒見他像是正常的同齡人那樣情感起伏波瀾萬丈過。
像他這個年紀的,正該是為了一場青澀的戀愛就恨不得要死要活的……而白驍,好像是真的視死如歸的鐵人。
帶著疑惑,原詩問道:“雪山特色?”
“不完全是,白衣部落的文化雖然迥異于南方,但人性還是共通的,固然比一般人堅韌,也總有個極限……但白驍這個部落王子,在整個雪山上也是特例中的特例。你和清月藍瀾也都接觸過,知道一般的雪山人是什么樣子,清月性格相對恬淡一些,但是當她論文完稿的時候,那個樣子你也是見識過的。”
原詩微微一笑:“的確沒想到她會原地后空翻呢。”
“所以無論外界給清月加多少殊榮,魔道公主也好,首席新人也好……她本質上只是個天賦絕佳的少女,僅此而已。”說到這里,朱俊燊又皺了下眉頭,“雖然最近好像狀況越來越復雜,已經開始醞釀三號機……”
“什么?”
“說回白驍吧。”朱俊燊收斂神色,解釋道,“他的性格太過特殊,以至于我當時甚至以為自己看到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用了什么巫祝之術操控的傀儡尸偶!在生離死別的情形下,他的情感波動只有清月的不到一半!”
原詩聽到這里,也感到有些毛骨悚然起來。
“你連別人想什么都看得出來!?”
“當然看不出來,但感情的熾烈與否,還是可以一目了然的,比如你現在就很強烈地在擔心這些年對我的腹誹,會不會遭到打擊報復。”
“……”
朱俊燊又說道:“而魔道修行,至少在我看來,強烈的感情是不可或缺的,無論是否表現出來,但心底的驅動力一定要足夠強大,才有可能得到魔道的共鳴,而白驍無疑是個截然相反的例子。”
朱俊燊的這個觀點,讓原詩抿起了嘴巴,因為這是沒有任何真憑實據的主觀臆測,哪怕大宗師為此做過長期的調查,卻仍沒有確鑿的結論。
但他本人一直堅持相信這一結論,同時,他也是依照這個結論在培養自己的學生,原詩本人就是個極好的例子,甚至語註也不例外!
同時,原詩自己其實也早就隱隱約約有類似的感悟,在青郡,她進步最快的時點一般都是她情緒波動最強的時點。所以之后她一生行事不羈,多少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反觀白驍,的確……
然而,就在這師生二人準備就此再做交流的時候,卻見競技場內的畫面陡然一變。
那五彩斑斕的駁雜洪流,忽然停滯住了。
看起來仿佛勝負已分,然而……且不提許柏廉面色鐵青,仿佛置身冰窖,根本沒有勝利者的樣子。另一邊白驍也開始急劇動搖,面色扭曲不定,而若是“視覺”能夠再敏銳一些,則能清晰地看到他的感情波動正急劇逼近前所未有的極值!
——
在幻境中,伴隨白驍的破局,惡臭的小巷世界化為碎片,而碎片的暴雨之后,畫面又是一變。
一間狹**仄的半地下室,光線昏暗,一縷微光沿著墻壁上沿,一道緊貼貧民窟巷道的柵欄窗投射過來,映照出一位枯槁女子那蒼白的臉。
白驍在剎那間,腦海中泛起無數波瀾。
來自許柏廉的灌輸,讓他意識到了這位女子的身份。
那是“他”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