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冷笑:“你是打定主意只要我來說難聽的話了?溫文儒雅的宗師大人?”
朱俊燊也隨之一笑:“也對,那我就不客氣地說了:夜郎自大。”
“呵,長生樹下的嬌嫩花朵,都是一個德性。”長公主語氣滿是譏諷,“周赦的愚民之道貫徹地足夠徹底了,好歹也是一群位高權重的老頭子,能把禁魔石聯想到虛化遺族上,簡直可笑。”
朱俊燊接下來卻笑不出來:“所以,白驍身上的異物,也沒法指望圣元人能有理論來解釋了。”
說到白驍,嬴若櫻也笑不出來了,冷哼一聲道:“解釋什么?感染異物,讓他去死好了。”
“白驍倒是不會死。”朱俊燊搖了搖頭,“若是異物感染會致死,他早該死上十次一百次了,許柏廉只是沾染了一點余波就被腐蝕地生機喪盡,基本不大可能活著回到圣元,這等劇毒之物的厲害,實在超乎想象……”
長公主諷刺道:“而你就讓這病原體在學院內悠然閑逛了幾個月!”
“在許柏廉嘗試置換記憶之前,異物沒有任何擴散跡象。”
“現在有了,你還在等什么?”長公主的聲音更顯譏諷,面對這位天下第二人,她是真的一點恭敬都欠奉。
然而聯想到兩人往常在私下里對話時,嬴若櫻那冷淡卻絲毫不越矩的認真態度,朱俊燊只能感慨雪山人真是魅力無窮,硬生生將一個彬彬有禮、冷靜而理性的長公主刺激成了現在這模樣……話說眼下的重點不該是如何處置已經死到臨頭的許柏廉么?怎么還是要對白驍的話題糾纏不休呢?
但是,長公主提出的問題,也的確需要正面回應。
“我在等圣元人的反應。”朱俊燊說道,“那畢竟是他們培養出來的魔道宗師,就算是邊緣化的宗師,始終也占據了至高一席,而且是難得沒有占用太多長生樹資源的異類,這種異類若能順利發展,很可能為人類拓展出第十四個席位,價值非比尋常,不可能隨意舍棄的。”
長公主于是也沉下面色,認真思考起來。
“如果圣元人真要插手,不該等到現在,周赦行事雖然偏愛后發制人,但不至于遲緩到這個地步,我倒覺得許柏廉從一開始就是棄子,甚至異物感染都可能在他預料之中。當初那群星之眼的異象可是你寫進公開信里發過去的!”
朱俊燊卻搖頭否決了這個猜想:“他不會拿異物開玩笑,普天之下,沒有人比周赦在這個問題上更保守和敏感……”
嬴若櫻說道:“那你要怎么解釋周赦此時仍無動于衷?第一,他不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第二,他知道但不介意,第三,他知道,介意,但無能為力。你覺得哪一種解釋,能符合天下第一人的人設了?”
朱俊燊緊皺起眉頭,欲言又止。
嬴若櫻又說道:“東籬城那一戰我就感到有些不對勁了,雖然許柏廉那瘋狗,再來十次我也能打爆他的頭,但是把這種廢物派過來讓我打,周赦顯然是故意的,我當時就感覺那整條船都是東大陸的棄子,讓我們能安心無憂地吞下樹種……但仔細想想,這似乎又有些小題大做。”
朱俊燊說道:“我還是難以理解周赦這種做法,要放棄子,有一百種更好的選擇,他們圣元皇室找不出不受歡迎的皇子嗎?”
曾經親手殺過某皇子的嬴若櫻怎么聽怎么別扭,但也知道朱俊燊此時就事論事,根本心無旁騖去語言譏諷他人,也只能先按捺住了,繼續闡述自己的想法:“你只是以己度人,有了先入為主的偏見,棄子論雖然匪夷所思,但你換個角度來想呢?許柏廉不占用多少長生樹資源就成了魔道宗師,固然可能開辟出新的宗師席位,但這個席位是可控的嗎?或者說,周赦真的希望開辟新的宗師席位出來嗎?”
這個問題,倒是問得朱俊燊當即一愣。
嬴若櫻冷笑道:“你一生專注學術,政治上的勾心斗角比學生還要稚嫩。我問你,天下第一人,這個稱號就沒讓你產生一點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