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停下手中畫筆,說道:“我知道,在我看到原始印記的時候,就意識到此路不通了,當時的賢者紀云試圖從虛空中挖掘出一種元素,成為魔族的天敵,他想得太簡單了,魔族的文明較之人類只會更加龐大而繁榮,魔族的生態也遠比人類要復雜千萬倍,又怎么可能被某種元素就克制到?他的驅魔印再怎么發展也抵達不了他的理想境界……但是,如果將目標從全體魔族,局限為某一種魔族呢?”
原詩愣了一下,腦海中迅速回閃過了無數的文字和畫面,那都是她曾經過的史料,正史、野史乃至閑文逸話,而其中的確有幾段故事中曾經提起過紀云在最初構想驅魔印的時候,也曾經有過寥寥幾次成功的案例,雖然驅逐的只是魔族中最為弱小的無形之魔,但有了成功的開始,才讓紀云在這條路上狂奔到死,所以說……
“你能確定那東西的具體種類?”
清月搖搖頭:“當然不能,若是那么容易就能看穿它的身份,那位天下第一人也就不會做出清白的判斷了。”
“那你現在的努力,意義何在呢?”
清月沒有直接解釋,而是將話題轉開道,“先賢紀云投注畢生心血的驅魔印,如今已淪為上古異論,甚至成為了一些后人的笑柄。但無可否認,驅魔印對某個類別的魔族有著奇效,他在初試身手的時候,瞬間就將無形魔蒸發掉了。而同樣,人魔大戰時期,還有千千萬萬個紀云,因為各自不同的際遇,沿著不同的方向開展舍生忘死的研究。其中絕大部分異論的起點,都是機緣巧合下某種技術對某種魔族產生了奇效,所以才讓曾經驚才絕艷的先祖們為之癲狂。雖然這些異論的絕大部分都走不到最后,無論先賢們為之付出了多少,它們都只能停留在異論階段,成為今人教材中微不足道的一段話,甚至是反面教材……但是,為什么一定要走到最后呢?走不到最后的理論就沒有價值嗎?我卻不以為然。”
原詩聞言沉默良久,露出一個心悸的笑容:“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吧?”
“這些話,也只有跟師姐你才能說了,換了是老師他恐怕也不能很好的理解吧。”清月說道:“如果將魔道士比作……抱歉我一時沒想到更恰當的比喻,總之,魔道修行,就如同一個人要賺錢養家糊口,其中先祖留給我們的正論,就如同是一份大企業的聘任合同。只要沿著既定的道路行進下去,至少可以衣食無憂,至于最終的成就如何,當然也要看天時地利人和,但最差也能有穩定的收入。而魔道異論,就像是購買彩票,大部分情況下都是血本無歸,而中獎的概率嘛……迄今為止,最幸運的人也只是用末獎略微補貼家用,兩千年來,還從來沒有人中過頭獎。”
原詩想了想:“這比喻還不賴,正因為沒人中過頭獎,所以它們才是異論,永遠無法取代正論。”
“事實上,依我看來,魔道異論根本就不存在頭獎,所有的獎項,最高也就是末獎的水準罷了。任何將暴富的希望寄托在獎票上的人,都是毋庸置疑的蠢貨。”
原詩笑道:“你這句話可是要引起異論學者的抗議的。”
“如果他們有膽量站到我面前正常說話,歡迎他們來抗議就是了……但是,我讀的異論越多,越感到這些東西相較于我們的正論而言,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雕蟲小技。師姐你當時研習魔道異論,也不是為了發家致富的吧?”
“啊啊,小賭怡情罷了,當時正處于精力過于旺盛的時期,魔器的成長跟不上我的頭腦運轉,只好稍微揮霍一下……不過,你選擇研習異論的理由,跟我不太一樣吧。”
清月說道:“我剛剛說,任何試圖用獎票來發家致富的都是蠢貨……但是假設,有一種方法,可以免費領取無限量的獎票呢?哪怕最高獎項也只是末獎,但只要能無償領取無限多的獎票,是不是就可以發家致富了呢?”
原詩聽到這里,已經微微感到了戰栗:“你是想說,自己領悟那些魔道異論,不需要任何代價嗎?”
“嚴格來說當然不可能,翻書總歸是要時間的……這就仿佛是就算無限量領取的獎票,也要一張一張拿到手里,一張張刮開再去兌獎。但是只要這個流程的效率足夠高,發家致富就不再是笑話。”
說完,清月終于放下了手中的書本,然后站起身來,長長伸了個懶腰:“好累啊,總算是看完了。”
原詩下意識瞇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