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個稚童,只怕都能聽出西爾比口中的言不由衷,更別說霍法了,他看著那個熟悉而陌生的男人,忽然有些同情他。
不知道為何,在擁有時間力量,并且戰勝格林德沃之后,他多多少少也能體會到西爾比此刻的痛苦。
于是他不顧那些瓶瓶罐罐里的骯臟,還有西爾比警惕的神色,在他面前坐了下來啊,低聲說道:“你很寂寞吧。”
好像闖入了一頭洪荒猛獸的禁地,這一秒,西爾比睜開了他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直視霍法的雙目,那瘦削臉龐中的眼神如利箭一般,幾乎可以將人的腦袋都可以射穿。
射穿之后還要在腦袋上燙出兩個黑窟窿那樣的銳利程度。
極度危險的精神力場讓帳篷里的每一根紅線都來到了霍法身邊,只要西爾比一聲令下,他瞬間就會被那些紅色的細繩給切成上萬塊細小的碎片。
西爾比:“你懂什么叫寂寞!?”
霍法“也許我懂一點。”
“不你不懂。”
西爾比固執且銳利至極的說道:“現在出去,我或許可以繞你僭越之罪,否則,別說外面的拉文克勞了,就是那四個人全部來給你求情,也救不了你。”
“你急著趕我走,可那有什么用。”
霍法淡淡說道,若是以往,他可能會在這龐大力量之下退縮。但現在,他就像一潭深不可測的深淵,無論西爾比如何銳利,他都不為所動,只是輕飄飄的說道:“外面那些人也不會理解你,他們只想你擊敗教會,了卻一樁心事。或者幫你建立巫師帝國,論功行賞,成就無上事業。
可對你來說,如果擊敗教會,擊敗峽灣對面那個半人半蜘蛛的家伙,你就徹底沒有對手了。”
霍法嘆息:“西爾比.斯賓塞爾,天才巫師,了不起的國王,他們都會這么說。可你在想什么,沒有人真的會在意。這片大陸上,你是最后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孤家寡人,難道不寂寞么?”
陰森的帳篷內,西爾比愣了一會兒,隨后便笑道:“這些話是誰教你的?拉文克勞么。”
“是不是她有什么意義么?”霍法直指西爾比如刀的眼睛,“你有問題,我能解決問題,這就行了。”
“你以為你是誰,能解決我的問題。”西爾比緩緩直起腰,當即拒絕,“我沒有任何問題,你現在立刻離開這里。”
霍法嘴唇微微上翹,很明顯,那股殺意不見蹤影。那野獸般的壓迫和凝視也消失無蹤,這句話純粹就是一句面子話。
于是他站了起來,向前微微鞠了一躬,“如您所愿,陛下。”
而后,他起身,竟是毫不猶豫的要離開帳篷。
只不過,當他即將挑開簾子的那一霎那,身后傳來了十分不爽的聲音:“陛下,誰允許你對我使用這個稱呼的?我現在是國王了么?”
您已經差不多是國王了,霍法回頭說道:“只要你戰勝教皇,你必然會在萬眾簇擁之下,成為國王。”
“不可能!”
一直盤坐的西爾比陡然厲喝起來。
而后,他深呼吸幾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之后,死死的盯著霍法:“我再說一遍,我不是國王,我是巫師,巫師里沒有國王。”
霍法立刻說道:“你做著國王正在做的事情,哪怕你呆在這頂破帳篷,穿著破衣服,和自己的糞便為伍,你依然是國王。”
此言一出,西爾比終于受不了了,他站了起來,渾身都在顫抖。但那不是憤怒的顫抖,而是激動的顫抖,他雙目通紅的看著霍法。指著他,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好像被什么東西給噎住了。
終于,他委頓下來。
看著自己的手掌,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而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十指深深插進了自己的頭發之中,“啊哈哈呃呵呵啊哈哈呃呵呵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最后竟然隱隱帶上了啜泣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