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劉氏得知此事時,王嘉音已喝了主母茶,兩個婢女也俱都安排了住處,她雖是后母,但仍要面子情,故將王氏傳喚到了身邊,笑意盈盈道:“知道你是個賢惠的,但你們才新婚不足百日,怎地就安排了妾室,還一下子就是兩個?”王嘉音木著臉兒:“嘉音自幼母親就教導我賢惠不妒忌,故而在嫁過來之前母親就幫我挑了幾名良家女子好生教導,如今這兩位是二郎心肯的,我自然不好攔著。“小劉氏見這王氏,只低著頭,無論說什么,都只答“賢惠”“不妒”,軟釘子把小劉氏頂的無語,只悻悻而歸。
趙淮南新得了兩個妾室,王氏雖貌美,但為人呆板無趣,這兩個妾室可真是比花解語,比月生輝,一時間無人管束,內心的弦兒也崩了,騎射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書房更是幾天去一回。
這日,正是本朝科舉入場的正日子,大雪早早的起床,將自己縫了兩天的護膝拿出來,贈與夫君與小叔,趙淮安倒是接過了,只隨意交給了小廝,與淮南淮北三人拜別了父母,趙如海勉勵一一番不提。今日入得考場,三日后方可離開,衣食皆在考場內自行解決,因此三日之后三人出來,俱是憔悴不已,尤其是淮南淮北,衣服亂七八糟的疊穿在一起,連頭發也只松松的挽著。趙淮安倒是氣定神閑,只是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及眼底的青黑,仍能看出來疲憊。
及至開榜,趙氏三兄弟皆上榜,趙淮安為一榜第二名,淮北淮南分別是第四十三、七十二名。一時間趙府張燈結彩,小劉氏見愛子上榜,倒不管那名次,只恨不得大大的操辦一場,被趙如海喝止,且不說趙淮安還要繼續殿試,就說越是這種時候,反而越要穩得住,且不可做那得意忘形之人,讓人看了笑話。小劉氏只得按下,自打三兄弟上榜,小劉氏的宴請多了些許,無他,眼見趙家一門三秀,只因大郎二郎皆已成親,還有三郎君未曾婚配,只上趕著找小劉氏暗暗的推薦自家女眷,小劉氏這段時間赴宴頻頻,只聽得眾人夸贊趙家家學淵源一門三子,風光無限的很。
殿試一過,趙淮安因著風姿卓絕被點為探花,狀元郎為湖南學子年約三十,榜眼為京都田家二郎田文正。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正是這最后一喜,新科三甲打馬游街,引得無數少女競折腰。在很多很多年以后,京都的少女們嫁人生子,教導自家兒郎都以趙家大郎為榜樣:想當年趙家大郎如何如何,后面無論再有多少狀元探花,眾人只記得那年的趙家大郎。
和樂郡主自強迫趙淮安無果以后,倒是新收了一名今科的學子,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本也暫時把趙淮安拋在了腦后,但見到了游街的趙淮安,方才知道無論自己養多少面首,均不及得不到的這個趙家大郎。如今他以探花入仕,在陛下面前掛了號,再想用強是不可能了,想起上次的鎩羽而歸,不由得咬碎銀牙,現如今只得徐徐圖之了。
但還等不到和樂郡主的徐徐圖之,趙淮安居然自請去了寧州任縣令,寧州雖不到邊疆,但卻遠離京都,清苦是必然的,本來按照舊例,新科三甲們可入翰林,慢慢熬著即可去實權職位,得帝心的話乃是準副相的人選。但這趙家大郎不按常理出牌,一旦去了那等邊陲,再過個幾年根本就無人記得了,眾人皆惋惜不已,把趙如海氣的頭暈眼花,只在榻上歇著有氣無力。但事實已定,趙淮安是在面圣的時候定下的,全家還未因他高中慶賀,就要準備行囊送他赴任。
此時,羅雅有孕自然不得隨任,趙淮安以奉養雙親和照顧即將到來的幼子為由,毫無懸念的將大雪留在了京都,只身帶著小廝婢女赴任,這一走,就是三年。羅雅在當年七月,生下了趙淮安的庶長子,趙淮安回信倒不曾說什么,也未曾取名,羅雅取了個小名“念哥兒”還是趙如海眼見孫子周歲將至,方才取了個名“趙存志”。二房王氏嘉音也有孕,自打她有孕,更把淮南推給了妾室,一時間淮南的后院倒是新人不斷人才濟濟,直到趙如海喝止,才不曾添新人,王氏孕滿發動生了長子,得名“存善”,小名善哥兒,善哥兒降生以后,王氏全心只在孩子身上,對淮南更是不管不顧。這三年間,大雪有一年時間被林氏帶走教養,丁氏大雪終于由當初那個畏畏縮縮的農家女,長成了亭亭玉立的當家夫人。
這幾年間,羅雅也曾仗著生了哥兒耀武揚威,卻被大雪幾招克制住了,羅雅見不得趙淮安,苦恨無人撐腰,倒是帶著孩子老老實實過活。趙淮安去了任上不久即來信,道納了一名良家女子為妾,此女蕙質蘭心甚得他意。次年得一女取名趙如蘭。
三年任期已滿,考評皆優,趙如海打通了各種關系,讓他歸京,只盼著可以謀個實缺。這日,趙家眾人翹首以待,終于迎回了風塵仆仆的趙淮安一行人。趙淮安下了馬車,卻回身扶了一名妙齡女郎下車,同行婢女還牽著一個剛會走路的幼女,大雪心里倒還算平靜,只把一腔欣喜的羅雅渾身潑了層冷水。原來這女子是趙淮安任上納的良家妾室,姓陳,閨名丹青,生了幼女瓊姐才不過一歲半,這陳氏氣度高雅,為人有禮,雖說大雪這些年經林氏教導,已然脫胎換骨,但與這陳氏比起來,卻是陳氏更像是當家主母,見她與趙淮安言語投契,兩人之間流轉著莫名的氛圍,更像是新婚的小夫妻。
大雪經林氏教導,心中對夫君的歸來也是滿心期待,盼望著他能看到她這些年的進步,她努力的學,不過就是想能夠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側,如今生了長子的羅雅尚在,又來了一個氣度高雅的陳氏,她的出頭之日還不知何時。雖如此,她仍舊痛快的飲下了陳氏的主母茶。羅雅將念哥兒推出,教他給父親請安,念哥兒見父親臉色肅穆,一眾人又是沒見過的,只嚇的躲在羅雅身后,趙淮安見了更是不喜,只記得當初的羅雅也是溫婉可人,怎地就把孩子教養的如此上不得臺面,因而只皺著眉頭,還是陳氏拉了拉他的衣袖方才未立時發作。那瓊姐兒年齡雖小,卻由婆子抱著給長輩行了禮,問了好,可見教養的極好,趙淮安兩廂一比較,更是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