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渾身顫栗,他往后退了一步,但隨即止步。
今日趙三福給他說了門蔭對大唐的危害,對百姓的危害。楊玄自己通過分析,聯想到自己在元州的日子……
小河村的日子就這么悠悠而過,數百年來都是一個模樣,窮困潦倒。村里人聊天的時候,楊玄也在邊上旁聽,聽他們說以前的日子怎么樣,以后的日子怎么樣,竟然是期盼以后也能過這等窮困潦倒的日子。
為何?
楊玄不解,后來他問了楊略,楊略沉吟許久,眼中多了些追憶之色,更有些傷感之意,緩緩說道:“陳國覆滅后,大唐立國,陳國有文皇帝中興,可依舊只延續了國祚一百五十年。隨后天下被打爛了。大唐的有識之士無不在琢磨陳國滅國之因。想來想去,卻無人敢說是因為權貴貪婪……”
權貴貪婪!
這是楊玄對家國天下的第一次認知。
若是任由權貴橫行,大唐也將會步入陳國的后塵。百姓只能任由宰割,尋不到說話的機會。
為何那些權貴就能為所欲為?
誰來為我等說話?!
楊玄的酒意盡數散去,右手緩緩摸到了短刀的刀柄,輕聲說道:“沒人在乎我們的話,那么我們便為自己說話。”
……
趙三福急匆匆趕到了鏡臺,辛全在值房外負手看著夜空,見他來了就招手。二人進了值房,趙三福拿起水杯就灌了幾大口,喘息道:“是何急事?”
“你這是準備去青樓?不用去了。”辛全嘆息一聲,“我一直在等消息,那些人準備對晏城動手……”
趙三福身體一震,“何時?誰?”
“你先問了何時,而不是何人。”辛全臉上的細紋在燭光下顯得很深刻,他苦笑道:“終究是那些人。據聞為首的乃是一家五姓附庸的小家族,年輕人,很是朝氣蓬勃。”
“我去看看。”
趙三福沖出了值房,身后傳來了辛全慢悠悠的聲音,“晏城要割權貴的肉,他必死無疑,早死晚死都是死。你去……晚了!”
“你是故意的!”
趙三福知曉辛全召喚自己來的意思,是擔心自己聞訊沖動。等晏城被弄死后,他再多的憤怒也只能化為無奈。
但大唐呢?
晏城死了,大唐還活著,但它是佝僂的活著!
身后一聲幽幽的嘆息,趙三福沖出鏡臺,飛身上馬,“駕!”
……
路口的側面,年輕人瞇眼看著晏城,就像是貓戲老鼠般的戲謔道:“他以為大唐是誰的大唐?大唐是皇帝與一家五姓的大唐。他想割一家五姓的肉,便是割皇帝的肉,死不足惜!”
隨著這話,晏城也發現了異常,他回身看著逼近的大漢,身體一震,隨即怒道:“你等竟敢殺官嗎?”
年輕人輕聲道:“殺了便殺了,誰敢救你?!”
那個大漢仿佛與他心有靈犀,獰笑道:“殺了便殺了,誰敢救你?”
噗!噗!噗!
腳步聲緩緩傳來。
眾人齊齊回頭。
下弦月緩緩升起,冷清的月光下,一個少年走了出來,很認真的道: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