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無法讓父親妥協,李喚飛也只能作罷,他站起身,走出門,來到叔叔家,這時,叔叔正叼著根煙,翹著二郎腿,悠閑的看著電視。
“叔,他這會兒看著挺清醒的,但他有些話我聽不懂。他說你用什么法寶鉆他的肚子。”李喚飛說著,坐到椅子上。
“呵呵,什么法寶?”叔叔從嘴角上拿下煙頭,笑了笑,“他前幾天來我這里吃飯,估計是餓得不行了,他自己就到碗柜里拿了碗,去鍋里盛飯,又到處翻鍋找菜,我就跟他說:‘你這么一膀子力氣,有田有地不自己種,干嘛老是來我家找飯吃?’他說話就比較調皮,他說他來他爸爸家吃飯,我管不著。我就不高興了,就說了句‘那你吃,我的飯菜里放了法寶了,等你吃完你肚子肯定疼’。”
李喚飛一聽,無奈的搖了搖頭,“唉,老叔啊,你怎么可以跟他開這樣的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情況。”
覃海朋笑了兩聲,說:“你這是沒事兒找‘按摩’,你想想,他好幾天沒飯吃了,來到你家,他肯定要吃個飽,突然一吃飽,肚子肯定就會受不了了嘛。他本來就是個疑神疑鬼的人,你還跟他開這樣的玩笑,他肚子疼了不拿棍子‘鉆’你才怪。”
老叔聽后,突然意識到了似的尷尬的微笑著,他默不作聲,一幅“悔不當初,玩笑開大”了的表情。
“現在你們都要求我帶他去醫院,怎么個帶法兒?他這個病都三十多年了,早先沒一個人關心,不然我們家……”李喚飛不經意的嘆了口氣,當他意識到不該翻起陳年往事的時候,他止住了,“那個貧窮的年代……誰都不容易……”
“你別看我這邊的房子比你那邊寬一倍,以后你就記恨你堂哥哈,這些房子的分配,田地的分配,還有以前我們分到的自行車、縫紉機和牛,都是你爺爺分給我們的,那也是因為你爸爸脾氣不好,你爺爺奶奶都不愿在你們家住才分給我的。”叔叔突然把陳年的往事翻了個遍。在農村,特別是中國的農村,兄弟的反目,很多時候是因為家產分配不均造成的,而李喚飛,并不覺得現在還有必要去爭論這些東西。
“我也從沒想過這些事兒,那是你們上一代人的事,我也不想多問也不想多說。在那邊村這幾十年,我們家一無所有不也都活過來了嘛。”李喚飛說著,突然想起媽媽的囑咐,他問道,“叔,我叔娘在家嗎?”
“剛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你找她有什么事?”叔叔問。
“我聽我媽媽說,現在你們把我們家的田地都歸到你們名下了,有這事兒嗎?我們兩家的田地不是早就分清了嗎?這次調整怎么又合并到你們家里了?我想跟我叔娘了解這個情況。”
“哦……這事兒……那……你這次回來就把它們分開,平分就好了,這個是小事兒,現在的大事兒是,你要想辦法把他抓去醫院關起來。”
“抓去醫院,這不是說抓去就可以抓去的事。他連張身份證都沒有,哪個醫院收?就算有醫院肯收,每個月需要多少開支?大概多長時間能治好?總不能這些情況一概不知就送他過去吧?不然到時像個無底洞一樣的往里面扔錢,我們現在哪有這樣的能力啊。”一聽到抓父親去關,李喚飛就煩躁起來,“我明天先去市醫院了解一下,回來我們再商量對策看看該……”
“不用找我們商量,找我們商量也沒什么用,你就跟你姐她們商量就好了,我只有一個要求,盡快把他抓進去,放他在這邊,對我生命造成威脅。”叔叔打斷李喚飛的話,他的怨氣也不小。
“是啊,你的家事憑什么要找別人商量。”李喚飛想著,無言以對,他只好與表弟騎摩托車回媽媽的家了。
媽媽的家,是毛爺爺年代建好的用來裝“公鹽”的土夯的倉庫,每逢變天下雨,家里的地板就濕漉漉的,小時候,李喚飛在地上滑了一跤,一頭磕在柱子下的石頭上,他額頭上的疤痕,就是那時候留下的。
媽媽家的門,從來不用鎖,平時只用繩子把兩邊的門把綁起來就好。那門,是用三塊參差不齊的木板拼起來的,門縫,足可以伸進一個小孩的拳頭。
每當外村人路過這個家門口時,都以為這是誰家的牛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