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怪,看見道像的第一眼,秦淮就覺得很熟悉,倒是像極了他那慘死的便宜師父。
道像右側的地面,除了那燃燒的泥制火盆,就剩滿地干草和雜亂擺放的三個積塵蒲團。
其中一個蒲團上,端坐著一位遮面道人,身披鶴氅,見有人貿然闖入,那面具下的豎瞳猛地閉合,再睜眼時,已變成尋常人的黑白眼瞳。
“深夜冒昧來訪,多有叨擾。”
秦淮對著遮面道人拱手說道。
遮面道人倒也沒開口,只輕輕頷首,對著蒲團抬手示意,旋即又合了眼。
秦淮倒也沒客氣,徑直走到道人對面的蒲團坐下,雙手靠近火盆開始取暖。
“道長,洞庭觀中只剩您一人了?”
身子暖和后,秦淮透過火盆盯著遮面道人,出聲攀談道。
“這些年洞庭山不太安穩,大都下山了。”
遮面道人輕輕嘆息,聲音顯得十分蒼老嘶啞。
秦淮點頭,目光卻不經意間掠過遮面道人那藏在道袍下白皙的手,有些驚疑。
聽聲音應該年歲已高,怎會有如此年輕的身體?
雖心有疑惑,但秦淮不動聲色,繼續追問道:“道長,這觀中究竟遭遇了什么,怎么像是荒廢許久了?”
遮面道人微微一怔,擺手道:“觀中遭了妖魔,我與之交手,雖擊退妖魔,但也導致道觀被毀。”
“倒是不知公子,夜訪于此,是為何事?”
遮面道人話機一轉,雙手藏入道袖,反問秦淮。
“我等夜里迷了路,循著火光找個歇腳處,于是便找到了貴觀。”
“原來如此。”
遮面道人點頭,旋即又將注意力放在了秦淮背負的劍匣上。
“我觀公子這劍匣,里面藏著的像是法劍,不知能否借來一觀?”
這道人怎知我這匣中是法劍?
秦淮疑惑更甚,不過表面仍是含笑應允,將劍匣取下遞給遮面道人。
誰知接過這黑色劍匣的瞬間,遮面道人的手竟本能地顫抖幾下,像似有些畏懼。
這一幕被秦淮看在眼里,不過他并沒有多言,只是試探著開口:“道長,何不開匣一觀?”
遮面道人沉默了。
盯著手中劍匣半晌后,他才出聲解釋道:“貧道已開法眼看過,的確是柄上乘的法劍。”
初次見面便得知我匣中法劍,而且顯得十分畏懼,不敢開匣?
秦淮若有所思,只輕聲說道:“既然道長已看完,還請歸還。”
遮面道人應下,將劍匣主動歸還。
秦淮正準備伸手去接,卻見遮面道人大吼一聲“何方妖孽”,便裹攜著劍匣破窗而出。
秦淮一時沒能反應過來,等到他起身沖到殿門口時,只瞧見遮面道人手掌如刀刃,斬落了一頭通體漆黑、與他等高的復眼烏鴉。
嗥聲在半空響起,遮面道人穩穩落地,猶疑地瞥了眼劍匣,便重回大殿,將其歸還給秦淮,自己則坐回到蒲團上。
親眼目睹如此體型的黑鴉被遮面道人輕松解決,許徹扒著搖搖欲墜的殿門,不禁興奮說道:“公子,這老道如此厲害,要是那蛇妖敢來,勢必叫它有來無回!”
秦淮默默地看了眼那黑鴉尸首,又瞧了瞧手中的劍匣,心里已有了幾分猜測。
扭頭回到殿內,秦淮招呼許徹關好殿門,便朝著自己的蒲團走去。
許徹膽小得很,見外面一片漆黑,連忙合攏殿門。只是在殿門關上的瞬間,庭院中的黑鴉尸首瞬間化作一團黑霧,朝著山下飄去。
殿內,秦淮剛坐下,便迎上了遮面道人關切的目光,“公子明日還要下山趕路,早些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