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面道人低頭瞥了眼自己的腹部,眼底露出濃濃忌憚之色,那藏于道袍中的右手,竟本能地顫栗起來。
見自己震懾的目的已達到,秦淮立馬收了那凜然劍氣,劍匣瞬間恢復平靜。
遮面道人顫栗的右手立時停住,心底忌憚不減,不敢再有任何妄動。
“道長,今夜應該安全了吧?”
秦淮說完,饒有深意地盯著遮面道人。
“妖魔已除,自然安全了。”
遮面道人輕輕頷首,回答后便合上了眼。
秦淮在心底暗松口氣,最終也閉上眼睛,養精蓄銳。
觀內寂靜無聲,依稀只聽見炭火“噼啪”的聲響,火光搖曳中,不時映照到殿內的道像上,竟發現道像笑意更甚,那低垂的雙眸不知何時已經抬起,直視著觀外繚繞云霧。
天穹深處,似有不絕的陰雨將至,緩緩朝著洞庭山逼近。
……
寅時末刻,秦淮被雨聲驚擾,睜開了眼。
對面蒲團上,已經沒了遮面道人的身影。
他起身在殿內找了個遍,都沒有找到遮面道人的蹤跡,最后來到殿門時,這才隱約從雨霧交織的殿旁傾倒廢墟中,聽見異響。
像是在溝通著什么。
秦淮沒有輕舉妄動,只是倚靠著搖搖欲墜的殿門,環抱劍匣,緊盯著那處廢墟。
一刻鐘后,異響消失,只剩下天地間清脆的雨聲。
秦淮立時提起精神,將目光投向那廢墟處,只見遮面道人抱著干柴正從中走出。
迎頭,便撞上了秦淮的目光。
遮面道人倒是很平靜,只是微微攏了攏手中柴火,解釋道:“雨夜陰寒,我見火盆快要熄了,特地拾些柴火取暖。”
秦淮點頭示意,余光卻匆匆掃過遮面道人的道袖。
道袖上被柴火刮破了一道口子,露出半截手臂,覆著一層黑色三角鱗片,散發出陣陣寒芒。
見遮面道人沒察覺,秦淮也沒提醒,只微微笑著說道:“剛剛我被冷風刮醒,見道長沒在,想著道長定是找柴火去了,于是在門口等候道長。”
說話間,秦淮還主動上前接過柴火,隨即回到殿中往盆中添了些柴火,這才重新坐回蒲團。
遮面道人面露疑色地坐下,余光不時輕瞥秦淮,見沒有異樣后這才徹底放心。
兩人就這樣圍坐火盆龐,非常默契地選擇了沉默。
本以為余夜會安然無恙地過去,沒曾想許徹忽然渾身一哆嗦,本能翻身面朝火盆,被耀眼的火光給弄醒了。
睜開雙眼的剎那,許徹嚇破了膽!
透過火光,側躺的他正好能夠看見鶴氅下破損的道袖,泛著寒芒的漆黑鱗片。
以及面具下不時轉動的慘白豎瞳。
“蛇妖——!”
許徹猛地驚坐起,躲閃到秦淮的身后,只探出一個腦袋,滿目驚懼地盯著遮面道人。
見自己身份被識破,遮面道人倒也沒過多動作,只是望向此刻仍面色平靜的秦淮,猶疑道:“公子莫非早已識破?”
秦淮抬頭,迎上那慘白豎瞳,“早先只是猜測,現在才確定。”
“既已識破,為何不出手?”
秦淮聞言,輕輕搖頭,手指叩擊劍匣,緩緩道:“道長既無殺心,在下又何必與道長不死不休呢?”
說完,秦淮站起身,輕拍心有余悸的許徹,沉聲道:“既然道長有所擔憂,那我們便就此下山吧。”
若是放在之前,放任秦淮等人下山,遮面道人絕對不會阻擋,可經過夜里那番溝通后,他是絕不敢放他們離去的。
“山中陰雨,不太安全,貧道認為,公子還是待在觀中為好。”
遮面道人緩緩起身,嘶啞聲里,充斥著脅迫之意。
秦淮沒有選擇回答,只是站起身,領著許徹便要朝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