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味,嘗識有五,特指酸甜苦辣咸。
這是人間的味道,人一旦遠離了人間,味覺就會逐漸消失,最后吃什么都沒味道。
劉婉婉還能嘗到苦,說明尚有一部分留在這兒。
糖罐里裝的確實是糖,人世間的糖,貓爺從兩公里外的山姆會員店背回來的,人間的白砂糖,吃不出苦的,除非病了,吃甜的發苦,那就該看醫生了。
劉婉婉要真的是膽汁回流,膽總管堵塞之類的毛病導致吃東西發苦,明一就該建議貓爺勸她去附近的善陽堂號號脈,別耽誤了病情,損了命圖。
命圖這東西先天注定,后天能修正,但到了深夜料理店,基本上再要修正也就難了,至少大半年來明一也沒見到一個修了命圖的,這東西有點邪乎,跟寫好的程序似的,非得是程序員有后臺密碼才能修改,誰掌握著這些后臺密碼,明一也不知道。
他讀量子力學,琢磨理論物理,前段時間還沉迷人工智能,報名參加宇航員選拔,貓爺說他這輩子也別想成為宇航員之類的,地球上找不著答案的就得踏踏實實各安其命,出了地球也沒答案。
用貓爺的話來說,科學暫時解釋不了的自有存在的道理,你不能說它是非科學的就要斬草除根,這也不科學。
貓臨是個命圖里有本事的人,賺錢容易卻守不住,早早投資一個長線安穩項目才能確保手風差起來衣食無憂,這是他看上明一的原因之一,明一的能耐也就他自己不知道,跟著他開個深夜料理店,刮風下雨有屋檐可以躲,冬日里還有燙酒小暖爐,雖然妹子是沒有個安穩的,但做人不能啥都要,店里來吃飯的妹子也不少,活的死的不死不活的都有,貓臨一概當作女媧雅典娜,整顆心都乖乖奉上。
貓爺顫抖著手打開玻璃瓶上的原木塞子,瓶子看起來像一個縮小了幾十倍的紅酒瓶,木塞直徑1.7厘米,精確算計好的,瓶子里裝的糖水是明一調配的,怎么調的貓爺說不清,他也沒那興趣知道,只需要知道這水確實甜就是了,而且再苦的人都能從里頭嘗出甜來。
“來,婉婉,哥給你倒點糖,這下啊,你這碗豆漿肯定又甜又香,喝完啥煩惱也沒有,快快樂樂的。”
“誰說能沒煩惱了?”明一問道。
“看你這不解風情的樣子。”貓臨氣不打一處來,明一這小子那么不會說話,人家男生見了漂亮姑娘嘴上不說抹了蜜至少也不該吃了辣吧。
“沒事沒事,只要甜的就行,我啊,小時候不管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只要喝到甜豆漿啊,都會變得開心一些,真的,如果哪天我就要死了,臨死前一定一定要再喝一碗甜豆漿,這樣就能不害怕了。”
木窗外樹影搖動,黑色枝椏映在磨砂玻璃上,影影幢幢看著叫人心慌。
劉婉婉看到一眼便不再愿意望向窗口,視線又開始牢牢追著明一,連說話都護著這位店老板,一旁的貓臨渾身不自在。
“可別說這樣的話啊,什么死不死的,好好的年紀,怎么就死啊死的呢,雖說死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不過不吉利的話少說,少說啊。”
“沒事,我覺得活著也就那樣吧,不過人也不是想死就能死的,豆漿快涼了,哥你還給不給我糖水啊?”
“給給,都給你。”貓爺急了,弄得他不知道眼前的丫頭是不是人一樣,明一心想,這家伙可能真弄不明白,或者他就沒打算弄明白。
“好甜!”劉婉婉幸福地笑著,嘴角兩邊兩個深深的酒窩,笑起來和洋娃娃一樣,貓臨的心都跟著開了花。
“這下味道對了吧?”貓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