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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意從來沒見過蘇薄對她生氣，有些不可置信地審視著他面上的神色，道：“你是在對我發火？”</p>
蘇薄低低凜色道：“你終于發現，我是在發火了么？”</p>
江意訝然：“可是，為什么呢？”</p>
蘇薄一絲絲靠近她，近到與她鼻尖相抵、呼吸相觸，幾乎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你問為什么，是誰讓你這么善作主張的？你說與我無關，那你是為什么要這么做，你因為誰而這么做？”</p>
他一字一頓地問：“你說，因為誰？”</p>
江意身子微微后仰靠著，只是她仰一分，他便逼近一分。</p>
他又道：“你一個字都不曾問過我，你不問我想不想，不問我需不需要，你在那么做以后更是將我瞞得死死的，你到底想怎么樣？誰要你那么做，誰要你管我的，嗯？我多少年都熬過來了，你若不管我，我還會死了不成！”</p>
他雖沒對她咆哮，可那一刻，江意明顯感覺，他像一頭咆哮的野獸。</p>
她被他圈禁在他的領地里，相比之下，簡直像只小綿羊。</p>
蘇薄對她道：“我命硬得很，怎甘心去死。”他橫眉冷目，眉間盡是戾色，仿佛在與命運做著無盡抗爭，嗓音低沉又道，“從那年遇到你開始，我就不甘心，縱使是身在生死關，我也要一步踏回陽世！”</p>
那年？</p>
“可你呢，”蘇薄萬般隱忍道，“壞了身子你要怎么辦？要是每月都翻來覆去地痛怎么辦？就算往后你不再與我在一起，就算你將來嫁做別人為妻，你……要是真的做不了母親，要怎么辦？”</p>
江意顫了顫眼簾，霎時一股酸澀洶涌而來。</p>
她酸紅了眼眶，嘴角卻扯出一抹輕笑，道：“蘇薄，我不都跟你學的么。你有什么資格說我。”</p>
蘇薄身形微滯，就連無形間流露出來的對抗命運的戾氣也霎時凝固。</p>
她抬眼看著他，那一刻，不知怎的，平時被她隱藏得很好，可是堆壓心頭的思緒突然在胸中瘋竄，她壓得越是狠，反彈得越是厲害。</p>
她極力控制自己的聲音和語氣，卻還是怒極而爭：“你不也從來都不開口與我說？你做過些什么，你受過些什么，你告訴我了嗎？你不是一直知道，我都在等著你開口嗎，哪怕是解釋一個字！你有過嗎？”</p>
她笑，聲聲沙啞如泣，“就連，到了這船上以后，你明知我已知道了你費心隱瞞的那些事，你也絲毫不打算對我提起。你背上，那一百二十道鞭痕……”</p>
她告訴自己，往后他說不說都沒關系，可其實，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是在乎的。</p>
她提起這個時，突然毫不可控地淚如雨下。</p>
“那一百二十道的鞭痕，”她哽咽道，“你不是知道，我摸過了，確認過了，那你為什么還不肯告訴我呢？你又憑什么，要我非得告訴你？”</p>
“是不是你當真覺得自己命硬……當真覺得，”她深吸一口氣，眼淚止不住地如泉涌，“沒人會在乎嗎？”</p>
蘇薄瞠了瞠眼眸，怔住。</p>
江意喃喃再道：“你為什么就不愿期待一下，只要你肯開口與我說，我就會明白你的身不由已呢。”</p>
她淚眼望著蘇薄，喉間輾轉嗚咽道：“你自己尚且這么糟糕，所以，你憑什么對我發火？”</p>
最后一句她含淚朝他歇斯底里低吼出來的：“你說你命硬，可我卻怕你真的會死掉！只要你不死掉，你管我用什么辦法，你管我以后會怎樣！”</p>
蘇薄眼里暗潮洶涌，將她看著。</p>
她精疲力竭軟了下去，輕聲再頹然道：“只要你別死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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