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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筏靠岸，江意一腳跨了上去，和來羨一同走過碼頭，回到南城門邊，騎上馬就先回營了。</p>
剩下一些士兵，一部分繼續處理浮尸，盡最大可能全部撈上來，否則在水中泡太久會破壞水質，影響到下游百姓們的生活。</p>
另一部分則被江意安插在東邊山林里做哨兵，一有風吹草動，立馬傳報。</p>
穿過夔州城，回到營地后，便有鎮西侯的親兵上前來牽馬，道：“小姐，侯爺醒了，正等小姐回。”</p>
江意愣了愣，連忙翻身下來，大步匆匆地進營帳里去。</p>
鎮西侯正閉目養神，聽到女兒的腳步聲，當即睜開眼來。</p>
江意掀開簾子，驀地就和鎮西侯的眼神撞上。各自的眼里隱藏得有各自的心緒。</p>
往日威風赫赫的鎮西侯，一夜之間倒下了，變得異常的虛弱憔悴。</p>
他臉色蒼白，周身都纏滿了繃帶，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實在和往日大相徑庭。</p>
江意在他床邊坐下，忽然間發現，她爹的雙鬢，仿佛一夜之間變得花白。</p>
江意抽了抽鼻子，若無其事道：“可喝了藥了？你不好好休息，等我做什么？”</p>
鎮西侯沖她笑笑，道：“你放心，你爹我戎馬一生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點兒程度根本算不上什么，等我養幾天就能好了。”</p>
江意點頭，沒有同他爭辯什么。</p>
父女兩個沉默了半晌。</p>
還是鎮西侯又啞聲開口道：“聽說你去湖上了。”</p>
江意利落地起身，轉過頭去走到桌案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仰頭灌下，方才把那股快要涌上喉頭的酸澀給狠狠壓了下去，若無其事地應道：“啊。”</p>
鎮西侯囁喏了一下嘴，又怕知曉答案但又忍不住要問：“怎么樣，找到你哥了嗎？”</p>
江意手里緊緊握著水杯，一時沒吭聲。</p>
鎮西侯道：“沒找到是不是？”說著就安慰起她，“沒事沒事，你哥在這種事上腦子靈光，那火球壓下來，他豈會不躲白白受死？他必須是提前投湖里了。”</p>
頓了頓，又道：“如若湖上沒找著他，多半就是活著。這一時半會兒找不著他，總比找著他了要好。</p>
“江詞那小子，我是他爹，生養他這么大，又跟我在西陲混了這么久，他什么路數，我這個當老子的還是比較清楚……小意，你別著急，后面總會……”</p>
話沒說完，鎮西侯冷不防就偏頭嘔出一大口血。</p>
江意聞聲回頭一看，手中的水杯咚地滾落在地，下一瞬就朝床前撲去，“爹！”</p>
他嘴角涌出的血，染紅了枕邊一大片。</p>
鎮西侯身體不太能動得了，嘴角血跡斑駁，胸膛劇烈起伏，越發襯得他蒼白虛弱不堪。</p>
江意眼睜睜看著雪白的繃帶又一點點被鮮血染紅，急道：“軍醫！叫軍醫來！”</p>
鎮西侯有氣無力道：“后面總會找到他。”</p>
語畢，他微陷的雙目就沉沉地闔了去。</p>
當晚，軍醫手忙腳亂地醫治，原本鎮西侯的傷情就已經十分嚴重了，眼下又吐了血，情況更加兇險。</p>
軍醫說，他是心力交瘁，郁急攻心，才會吐血。</p>
江意把來羨提供的治療辦法和服藥方子與軍醫的相結合，后來鎮西侯的氣血總算是順暢了下來，也灌進去了一碗藥。</p>
只是他一直沒醒，軍醫也說不準他這情況何時會醒。</p>
江意在鎮西侯床前守了一陣，看著鎮西侯的形容，滿目惶然，忽問來羨道：“你說我重活一世的意義在哪里？就是為了再經歷一遍家破人亡、生離死別之痛嗎？”</p>
不需來羨回答，她自言自語：“到現在，我也不知我重生的意義在哪里。好像當我以為我改變了事情的軌跡以后，結局就又會饒回原點。</p>
“顧爺爺是這樣，而今我父兄也是這樣。我是不是根本不能改變任何東西，我也救不回他們的性命。所有的改變和挽救，都只是一時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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