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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意又哄著他道：“我知道很疼，你忍忍啊，忍過去就不疼了……”</p>
她看著他雙眸又緩緩地閉了下去。</p>
江意有些著急，蒼白的臉上眼眶紅得像被辣椒水蘸過一般，喃喃道：“你別睡啊，我知道你很累，但我求求你，千萬別睡好不好？”</p>
以前他總是對自己有求必應的。</p>
忽而，江意喉間終于抑制不住，漏出一聲哭音，她又深吸氣壓下去，囫圇道：“為什么受了這么重的傷都不出聲啊？為什么不停下來，為什么還要沖到前面去殺敵，為什么還要留在城樓跟我一起守夜，為什么不說實話，為什么……”</p>
許多個為什么，問到后來，她的聲音啞在了喉嚨里。</p>
其實她知道為什么。</p>
因為瓊城還沒有徹底安全，敵兵還沒有退，他就不能停。他更不能放心讓她單獨來守城門，無論如何他得堅持到最后一刻親眼確定敵兵撤退才行。</p>
想必他自己很清楚，要是自己中途停下，可能一時半會兒就起不來了。</p>
她的肩上已經負重累累，他又怎么舍得，再把自己的膽子壓在她身上。</p>
她知道，他就是這么一個人。</p>
所以他偽裝得極好，身手依然利落，動作依然很迅捷，直到他與她各回各營帳倒下的這一刻之前，他的所有舉動都和正常的樣子無異。</p>
她問他有沒有受傷的時候他說他無礙，她發現他臉色蒼白的時候他說他只是累了，她要是能早一點發現的話……</p>
知道他也是血肉之軀，明明那么擔心他會受傷，所以才日夜不停地奔赴他身邊，可為什么偏偏卻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把什么都松懈了，為什么他說什么自己就信什么呢……</p>
來羨驚道：“小意兒，你的手！”</p>
藥棍子已經燒到了她的手指，她恍若不知疼似的，在他眼簾徹底合攏前，她頭靠近他面前，鼻尖輕輕與他的鼻尖交錯，歪頭吻上了他涼薄的唇。</p>
那一刻，她有些崩潰，含糊地帶著哭音乞求道：“蘇薄，等你熬過去了再睡啊……”</p>
她的手分毫沒抖，一邊吻著他，一邊將燒到手指的藥棍子一點點逼進他的傷口里。</p>
她后知后覺才感覺到痛。</p>
那灼燙的溫度，像杵進了她心尖上，連呼吸一下，都痛得痙攣。</p>
皮肉散發出一絲焦味，不知是他傷處蔓延開的，還是她手指上蔓延開的。</p>
不怕，她與他在一起的，什么都可以和他一起分擔承受的。</p>
她一遍遍喚著他的名字，只是這一次，他沒再像以往那樣答應她。</p>
來羨倍感辛酸，但它不得不集中注意力，放在江意拿著藥棍子的手上。</p>
盡管她被萬般情緒折磨著，可手上依然極有分寸，來羨叫她動作再放緩時，她便放緩，直到叫她停時，她立馬就停住。</p>
最終蘇薄背心上的箭痕被燒灼成黑色，那燒成灰的藥沫正好把那傷口填平。</p>
江意緩緩將手收回，指上全是灼痕，她忽精疲力盡，整個人順著床沿癱軟滑坐在地上，看著蘇薄的臉，淚痕決堤，沖刷而下，聲音飄忽呢喃：“蘇薄，要是你也倒下了，我便不知我還能從何處獲得力氣來堅持下去。”</p>
身邊很多人都不在了。</p>
要是最后，連他也不在的話，她不知道自己會變成個什么樣子。</p>
不知道，也從不敢去想。</p>
來羨不忍，道：“小意兒，剩下的讓軍醫來上藥包扎吧。”</p>
江意趴在他床邊，緩了一會兒，道：“我自己來。”</p>
隨后她又從藥箱里撿了傷藥，外敷后用繃帶給他包扎起來。</p>
又叫來羨叼著方子出去給素衣去熬藥。</p>
江意蜷縮在床邊一直守著他，從白天守到黑夜。不管她睜眼還是閉眼，眼窩里總是有淚痕。</p>
素衣熬了藥進來，見江意睡著了，一時不忍心去打擾。</p>
只不過他剛走近前，江意就猛然驚醒，手里抓著蘇薄的手，夢囈般喚了一聲：“蘇薄。”</p>
她睜開眼才發現蘇薄并沒有醒，動靜是從身后傳來的。她又回頭去看，看見了素衣，端著藥來。</p>
江意若無其事地伸手道：“給我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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