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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燒了開水來,這樣的天兒很快就放涼了。</p>
江意用開水給他清洗傷口,再用藥汁清洗一邊,最后上藥包扎。這樣的事做得多了,她手法嫻熟、一絲不茍。</p>
只是那背心的傷,呈一道小小的血窟窿,很深,不能夠用同樣的方式處理。</p>
來羨給他掃描,道:“這箭傷夠狠,但不幸中的萬幸是,沒有傷到脊椎,也沒傷到心肺,要是再稍稍偏半寸,就極兇險了。”</p>
江意凜著眉目,來羨道:“小意兒,你別慌,別人興許挺不過來,但照他這身體素質,應該沒問題的。現在關鍵是要怎么處理他這傷,才不至于感染。這樣深的傷口,弄不好就會出差錯。”</p>
頓了頓,來羨又道:“我這里已經沒有抗生素了。要是感染,那才真是要命的。”</p>
江意遣了軍醫到外面等候,她啞聲問來羨:“你告訴我應該怎么弄?”</p>
來羨看著她,凝重道:“只有用你們這里的古法,或灼或烙。”</p>
江意再把軍醫叫進來,與他商議。</p>
軍醫知道這個辦法可行,但以往從來沒有處理過這樣縱向很深的傷口,并且可能已經直接深入到胸腔里了。他沒有丁點把握。</p>
最終江意讓軍醫去幫她準備她要用到的藥材。</p>
江意彎下身去,將蘇薄的身體扶著側臥,先幫他擦拭了一下背心沁出來的血跡。</p>
都說他有多厲害,所有人都指望著他,可他身上,卻總是在不斷地添新的傷痕。</p>
江意手指所碰到的他的皮膚,都是陳年舊疤不平整的。</p>
趁著軍醫去準備東西,江意讓素衣拎了個爐子進來,她手里捧過蘇薄的長發,替他將頭發烘干。</p>
軍醫動作也快,江意要的藥材,很快就找了來。</p>
她要用止血的藥物,比對著蘇薄的傷口,擰成小小的一撮。</p>
江意對軍醫道:“你先去處理其他的傷兵,倘若有人問起你來這里,便說都司大人只是受了兩道皮外傷,不礙事。”</p>
軍醫連忙應“是”。</p>
她聲音嘶啞,又冷寂道:“倘若膽敢走漏風聲出去,我讓你人頭落地。”</p>
太醫走后,江意又對素衣道:“你出去守著,任何人來,都擋回去。便說我與都司在帳中敘舊情,不宜接見。”</p>
素衣沉聲應下,退了出去。</p>
誰都知道,蘇薄的情況這時候萬不能泄露出去。</p>
現在鎮西侯沒法主持大局,江意暫掌西陲軍的兵符印,可是獨她一人,不一定能讓三軍所有將士們心服口服。</p>
有蘇薄在時,將士們有主心骨,可一旦蘇薄也倒下,軍心必定浮動,士氣大大受損。</p>
還有,她得保證在他虛弱之際,杜絕別人一切的別有用心的可趁之機。</p>
等他們都走以后,營帳里除了睡著的蘇薄,便只剩下江意和來羨。</p>
江意單薄的身子骨忽然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p>
她一遍一遍地深呼吸、壓制。</p>
來羨道:“我會幫你看著,深入幾寸幾厘,到了合適的地方,我就叫停。”</p>
江意閉上眼,緊糾著的眉頭,生生將眼角的緋紅壓下去,再睜開眼時,平聲道:“好。”</p>
她點燃了她擰得十分緊實的那根藥棍子,藥煙在空氣中浮動。</p>
而后,她將那火紅的藥棍子往那道箭痕里緩緩捫了進去……</p>
剛一捫入,藥棍子就熄了。</p>
她知道,她得反復地點燃,然后灼燒。</p>
她的臉色依稀比蘇薄的還要慘白。</p>
她緊緊咬著牙,不能讓自己松懈半分。</p>
后來昏睡的蘇薄眉頭輕輕抽動,而后緩緩睜開了眼。</p>
那雙眼眸里,深黑一片,不見淵底。</p>
只是他眼里沒什么情緒,因他的意識陷入了昏沉,睜開眼只是身體的條件反射一般。</p>
江意卻注意到了,在他閉上眼之前,她忙矮身跪在他床前,視線與他齊平,以便他能看見自己的模樣。</p>
江意用了生平最溫柔最嬌軟的聲音,輕聲與他道:“蘇薄,你醒了啊。”</p>
只是他不應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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