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玲瓏回寢房以后,吹口哨招來信鴿。她在紙上寫了一句話,飛鴿傳書帶給主人。
那紙上寫著:“主子,我已成功潛伏至白夢來身側,就等您后續安排。”
她并非純潔無瑕小白花,要真說,那也是妖冶詭異的彼岸花。一旦觸碰,非死即傷。
玲瓏剛關上窗戶,屋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她警惕地回頭,詢問:“什么人?”
“是我。”
玲瓏自小接受過訓練,眼力與耳力都異于常人,能聞最為細微之聲。她分辨出,這是白夢來的聲音。
于是,玲瓏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給白夢來開門:“白老板?你怎么來了?”
白夢來端著鏤空雕花紅木托盤,里頭擺著一道外形精致的點心。
他將托盤遞給了玲瓏,道:“你一整日未曾進食,怕你明兒個起不來干活,因此隨意給你蒸了一碟子糕點,墊墊肚子。”
玲瓏望著那碟子里的點心,有一瞬間失神。糕點的樣式很美,是用刀具雕刻成魚缸的形態,白色的糯米糕擬圓形瓷缸,缸中的水則用蛋黃來點綴,還捏了幾尾小巧玲瓏的紅鯉魚以及綠油油的睡蓮葉子擺在上頭。落日余暉映照水面,紅魚與蓮葉追逐嬉戲,格外別致小巧,意境深遠。
這哪是隨意搗鼓的吃食,沒點巧思在里頭,恐怕都做不出來。
玲瓏還沒來得及道謝,白夢來便離開了。
她原本以為白夢來是惡毒性子,誰知也不盡然。他也會有溫柔時刻,只不過不為人知。
玲瓏對于白夢來的美好印象,崩塌于翌日清晨。
天剛蒙蒙亮,玲瓏就被柳川給吵醒了:“玲瓏姑娘,主子讓我喊你起來清掃伙房。”
玲瓏覺淺,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來。她想到自個兒身份不能暴露,于是佯裝睡眼惺忪的模樣,拉開房門:“這么早嗎?”
柳川嘆了一口氣,道:“主子一般都這個時辰起來制作糕點,他嫌我手粗,等閑不讓我踏進伙房。如今來了你,女子的手總比我細膩,你要頂替我的份兒幫忙了。我早和你說了,離主子遠點,你偏不聽,如今落得這個境地,我也不好幫你。”
“沒事,我其實是孤兒出身,一直以來都是獨自在外闖蕩。反正我也沒有其他去處,能留在金膳齋,我求之不得。”玲瓏朝他一笑,風輕云淡地道。
柳川知曉白夢來不是什么好人,可沒想到他連個嬌姑娘都要壓榨。
他恍惚了一陣子,又將手里的包袱遞給玲瓏:“哦,對了。這是主子讓我給你帶的女子衣衫,昨日見你也沒帶什么行李過來,他特地給你置辦了一些衣物。”
“白老板好像也不壞?”玲瓏有一瞬間動容。
柳川不忍心打破她最后一絲幻想,沉默很久,才道:“主子說了,衣衫的錢,從你工錢里扣。”
聞言,玲瓏扯起嘴角,露出一個毫無破綻的完美笑容:“替我謝謝白老板全家。”
柳川點點頭:“是,我會傳達給主子的。你這么有誠意道謝,他一定會念著你的好。”
“嗯!好啦,那我先換衣衫,柳大哥等我一會兒,我洗漱好了就來。”玲瓏親昵地說完這些,隨手關上了房門。
“噯,好。”柳川從未被人喊過一聲“兄長”,一時間有些怔忪。他幼年被白夢來的侍從所救,追隨白夢來至今。他一直都是孤兒,也沒有家人,如今卻莫名其妙多了一個妹妹嗎?
柳川恍惚了一陣,腳步虛浮地先回了伙房。
白夢來還未曾生火蒸糕,他用鋤頭鑿開了去年埋在樹底下的雪水,將其煮沸,用以烹新茶。
他端起陶碗,抿了一口茶,滿意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