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鐘花館造得別致,四面環繞回廊高樓,中間天井鏤空,擺個能站上二十人的戲臺子。身著綾羅綢緞的舞娘們在毛毯上翩翩起舞,日光照下來,那沉重的云鬢上絨花寶釵閃閃發光,好似神祗落人間。
絲竹管弦,一觴一詠,好一個人間天上,何等悠閑。
白夢來自然懂鐘花館為何賓客如云,這鐘姆媽是知曉如何讓人從煩憂的瑣事中抽離出來,使其沉溺于光怪陸離的奢靡人間,忘卻紅塵事。
離了俗,上了癮,自然座無虛席。
白夢來忽然對鐘姆媽起了興致,商人總要聊些生意經的。
他微微一笑,道:“姑娘可否幫我尋一尋鐘姆媽?”
女子民唇一笑,將他接引到一處花廳,道:“鐘姆媽日常都在此處會客,爺這邊等候便是。”
“多謝。”白夢來坦坦蕩蕩地落座,他抄起一側的茶碗,掀開嗅了嗅,復而又落下了茶碗。
還不到一刻鐘,鐘姆媽便來了。
鐘姆媽瞧著有些老態,穿得倒不是大紅大紫,反而一身素紫長衫,顯得素凈。
她見人三分笑,問白夢來:“方才我見這位爺端起茶碗,復而又放下,可是這茶有什么問題?”
白夢來慢條斯理地道:“茶是好茶,可惜我只喝現沏的,失了熱氣的玩意兒,給我家狗都不喝。”
他一貫如此講話,順心意的好聲好氣說兩句,不順心意也有底氣埋汰,旁人見他跋扈,斷不敢肆意亂招惹,生怕得罪了名門望族,招來禍端。
鐘姆媽見他舉手投足間閑適大方,半點懼意都無,心知這次來的是貴客,不敢怠慢。
她領白夢來換了一間廂房,兩人坐下談話。
白夢來稀得和她周旋,開門見山地道:“鐘姆媽,我來尋你其實是有事。咱們不打機鋒,讓人心累。我想問你,前幾年,你這邊可有個鐘姓姑娘被皇城地界的曹家老爺接去做貴妾的?”
鐘姆媽眼皮一跳,心道:這個冤家一來便問這般傷筋動骨的話,倒讓她不知該如何說了。
當年曹老爺接那位姑娘可是付過三百兩銀子的……
既然是幫著賺了錢的姑娘,那自然是不好抖露人底細的。鐘姆媽又不蠢,有點香火情面在里頭,總不好讓她幫著外人拆臺。
她剛想裝不知曉,白夢來便將一錠金子擺在了桌上。
鐘姆媽望著那金子,下意識咽了咽口水,知曉這次要賺錢,自然是得說點什么。
左右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還能來尋她鬧事怎么的?
鐘姆媽摸過金子,小聲道:“對,那鐘姑娘……確實是從咱們鐘花館接過去的,接人的主顧便是皇城那個開了一家錦繡酒樓的曹家老爺。”
這樣一說,倒是對上了。
鐘姨娘的出身,原來是鐘花館的姑娘,怪道人去了皇城,闔府上下口風這般緊,說出來不好聽吶。
白夢來微微一笑,又搭上了一錠金子,道:“和我說說,這鐘姑娘的底細。”
鐘姆媽猶豫半晌,道:“爺,不是姆媽我不跟你說,而是這姑娘底細有些不清不楚的,不知曉能不能說的得您心意。”
“哦?”白夢來慵懶地撥了撥茶碗蓋子,問,“你的意思是,這姑娘不是鐘花館長大的嬌客,而是半道上來的?”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