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很少下雪,然而這幾十年間,成都的百姓已然對下雪司空見慣了。
小冰河的威力已然走到了盡頭,但是早春的空氣中還是帶著冰涼的寒意。
踩著積雪,馮愷離開了蜀王府,經過端禮殿的時候感受到那些被軟禁已經大半年的官員眼中恨毒的目光,馮愷只是啞然一笑,讓人把李自成攻陷洛陽,福王被烹的消息說了出去。
然后就聽到身后無盡的痛罵和怨毒的詛咒聲不絕于耳,最后便是聲嘶力竭的哭喪。
“二哥為何不宰了他們?”身邊的方小六眼中帶著疑惑。
馮愷腳下一頓,好笑道:“你啊,這殺性還是太重了,這也是二哥之所以把你留在身上當咱親兵統領卻不讓你去獨領一營的緣故,殺了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官員,無非也就是幾刀的事罷了,留著他們也不過就是費點糧食而已,這些人有沒有用現在不好說,可就算不能為咱所用,待到咱們起兵的那一天,殺了祭旗,豈不是更好……”
方小六咧嘴笑了笑,好勇斗狠,戰場拼殺他不懼,可這些彎彎繞繞他想想就頭疼。
“二哥打算啥時候起兵,不會真要等兩三年吧……”
“你就這么想上戰場?”
方小六嘿嘿笑道:“當初高大哥帶著俺從村里出來,教俺習武,教俺殺敵時候就告訴過俺,說好男人就該浴血沙場,就該用自己的雙手去搏一個出身,去殺出一條封侯路,俺覺得自己就是為征戰而生的,哪怕是戰死沙場都是最好的歸宿。”
“胡說什么。”馮愷斥了句道:“以后有的是你征戰的機會……張獻忠掘了朱家的祖陵,又降而復叛,崇禎對其可謂是恨之入骨,現在李自成又破了洛陽殺了福王……
崇禎帝怕是要瘋了,或許先前皇帝還打算對成都用兵,可現在……呵呵。
天底下這么多反王這些年被朝廷追著打,闖王高迎祥死了,李自成也險些被擒,張獻忠、羅汝才被逼假降,復叛之后又差點折在太平縣,如今好不容易緩了過來,從喪家之犬變成了戰略反攻,可咱們呢?
能安安逸逸的躲在成都,無驚無險的錘煉武銳軍,這樣的好事要是落在他們頭上,估計這些個反王做夢都能笑醒。
讓他們去打生打死,咱們悶頭在這看義軍和官軍殺他個兩敗俱傷豈不美哉!”
“俺想練武去了……”方小六最討厭的就是思考,純粹的武人最喜歡的就是用手中的戰刀來說話。
這也是馮愷之所以不讓自家把兄弟獨領一營的緣故,因為馮愷知道,方小六可以在戰場上沖鋒陷陣成為一名合格的猛將,但是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合格的統帥。
如果讓方小六獨領一營,又需要單獨領兵作戰的話,如果這家伙再不聽謀士的,估計對于其營就是災難。
而且有時候馮愷也不想打擊方小六的自信,因為只有他自己才能清醒的認識到,冷兵器即將退出歷史舞臺,一旦熱武成為戰場主流,那么個人之武勇恐怕就很難再有什么用武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