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舉人想要捐一個大縣的知縣,那起步價都要上萬兩,而且根據富庶情況,這銀子幾乎是倍數上漲,至于小縣那也得五千兩起步……
于是衍生出一種畸形產業就是所謂的官貸銀,也就是舉人可以向豪門貴族舉貸,然后用舉貸來的銀子去捐官,上任以后在連本帶息把銀子給還了。
如此一來,這些捐來的官上任之后能干啥,除了橫征暴斂,瘋了似的盤剝百姓還能干啥,不這么干怎么還錢,不還錢丟官事小還得還命……
所以對于舉人,尤其是覺得會試希望不大的舉人而言,他們不可能等到臨考了才動身前往京城,往往提前一年,遠的提前一年半更是常態,目的就是去京城結交人脈,去打好關系為仕途鋪路。
說話的儒生是名秀才,名姚宗字樂正,和馬恒同一年的秀才,不過鄉試沒能中舉,日子過的也很緊巴,先前在酒樓外面看見馬恒進來,便也跟了進來,無非是套套近乎,順便混頓酒喝。
馬恒也清楚卻也不點破,微笑道:“相逢不如偶遇,樂正請坐,小二再上一盅酒幾個小菜。”
“那愚弟可就叨擾了。”姚宗呵呵坐下,見馬恒面前的冊子訝然道:“持之兄也對這時事半月刊感興趣?”
馬恒苦笑道:“閉門苦讀書,不知窗外寒暑,這次出來散散心,見此刊便隨手買了一本看看。”
“那持之兄可買對了。”
“樂正看來對此刊頗有了解?”馬恒還沒來得及細看,不禁有些好奇。
姚宗臉色肅然了三分道:“持之兄可知此刊是何處刊行?”
“愿聞其詳!”
“此乃蜀王府所出之刊,意在讓成都乃至四川萬民了解時事態勢,知道朝廷最新政策,比如朝廷正稅和雜稅有哪些,如果沒有收錄之稅便是地方官府巧立名目,和朝廷無關……”
馬恒詫異道:“如此倒算是一件善政……”
姚宗正色道:“持之兄有所不知,如今蜀王府是個什么情況,別說這成都就算是四川乃至朝廷誰不知道,如今的蜀王不過就是傀儡罷了,現在在成都稱王稱霸的乃是武銳軍的大帥馮愷。”
馬恒冷哼道:“亂臣賊子罷了。”
“持之兄慎言吶!”
馬恒不屑道:“我輩讀書人,胸蘊浩然正氣,豈能屈服于亂臣賊子淫威之下!”
姚宗感覺這話要被聊死了……
“持之兄可曾想過,既然蜀王都是傀儡,真正做主的是馮愷,那么此刊自然也就是武銳軍的手筆……
按理來說,這馮愷乃是逆賊,那么朝廷之政越是失民心,這天下越亂就對其越是有利,可他此舉卻無疑是在替朝廷張目,是在撇清朝廷治政之失,這對他有什么好處?”
馬恒一呆,細思之下,確實是這么個理,朝政越是黑暗,吏治越是腐敗,那么當反賊舉義之時,自然也就越是能聚攏人心,可馮愷卻告訴天下人,橫征暴斂的不是朝廷而是地方官府,這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