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已無處可去了。
她娘因為那樣的理由被她爹休下了堂,國公府她自是沒臉再回來了,可蕭府她也同樣不想去。
她了解她娘,同樣也十分了解她那派世家貴婦人的面皮之下究竟隱藏了怎樣一張瘋婦的臉。
她若知道她是與墨書遠大吵過后憋著氣跑出的王府,定然會冷著眼睛,對著她好一通冷嘲熱諷,末了再狠狠罵她兩句“廢物”,逼著她盡早滾回南安王府,去攀緊了南安王這棵高枝。
但她不想再聽她娘的冷嘲熱諷,也不想再聽她喊她“廢物”,更不想每日都去竭力討著那個薄情之人的歡心了。
她太累了。
慕詩嫣閉了閉眼,她無處可去,于是便吩咐那車夫驅著馬車帶著她隨處逛逛。
哪知兜兜轉轉,這由韁的馬兒到底帶著她跑回了國公府,而她也終究再度回到了這她曾生活整整十六年的地方。
除了她,國公府中的一切都還是她記憶中的樣子。
女人觸著花兒的指頭抖了又抖,游神間身后忽傳來一陣輕笑,她循著那笑聲轉過頭去,便見慕詩瑤已然笑盈盈立在了她的身后。
“原是二姐姐回來了。”小姑娘含笑彎了眼,“現下大伯與父親他們尚未下朝歸府,三姐姐也跟著大姐姐去營中練兵去了,府中暫且只剩我一人尚能湊合著管事,如有怠慢之處,還望姐姐莫要嫌棄小妹。”
“說起來,二姐姐,你可是許久都沒回過娘家了,今兒怎的突然有了回府的興致”
這些年在慕大國師的教導之下,慕詩瑤的身上漸漸也多了股將門之女應有的氣度。
且她先前曾與慕惜辭等人去過北疆、見識過真正戰場,如今蕭淑華離府,她自是無需再備受他人壓制。
是以,眼下全然放開的慕詩瑤,看起來竟是比慕詩嫣這個真正的天家兒媳,氣勢上還要再強個三分。
而她這般從容自如的姿態,也著實令慕詩嫣看著心下復雜非常。
大堂姐如愿以償地嫁給了晉王世子,而今不但已是上了皇家玉牒的晉王世子妃,更是正兒八經的從三品中軍都督僉事。
聽人說,這一個月以來,她在青羽衛中訓兵卓有成效,先前那營中爛泥一樣的一眾紈绔,現今已然是一營似模似樣地禁軍新兵了。
三堂妹的日子更是不必多說,她的運氣一向好得讓她嫉妒
靖陽伯府的舊案平了反,她院中的護衛婢女也搖身一變,成了要繼承伯府的正經主子。
外頭人人盛贊她當年接回湛氏兄妹的遠見與大義,七殿下又待她是數年如一日的好;她的父親是當朝唯一的國公,她的兄姐又是一個比一個的厲害。
便是她這同父異母的妹妹都與她三堂妹更為親近,甚至,連她這個妹妹,也搖身一變,成了陛下親封的五品縣君。
所有人的日子仿佛都越過越好,除了她。
“今日閑來無事,便順路回來看看。”慕詩嫣的眼底翻涌著不大明顯的歆羨,她抿了抿嘴唇,半晌才輕輕吐出一句話來,“看來,自我出嫁后,四妹妹的日子也是過得越發滋潤了。”
“滋潤那還說不上,只是棲云館一向清靜,如今也不過是更多了兩分閑適罷了。”慕詩瑤彎眼,掩唇說了個輕描淡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