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查出那近十房外室與二十多個孩子的時候,她只覺自己當年是瞎了眼;可當探子們將路氏多年來中飽私囊、豢養兵馬的證據擺到她書案上的那一刻,卻讓她覺得自己從前的真心,通通都喂給了狗
她是扶離最尊貴的公主,嫁入路家二十余年,上侍公婆,下育子女,為了他路驚鴻與路氏的青云路殫精竭慮、奔前跑后,逢年過節還要厚著臉皮向父皇多要出幾分賞賜
她自認半點不曾虧待過路家,可他們路家又回報了她些什么呢
他們縱容著路驚鴻養了十來房外室,他們打著“濟民”的名號豢養了兩萬多私兵,她一心一意地幫襯著她的夫家,可她夫家盯上的,卻是她父皇辛苦守了一輩子的江山社稷
這讓她如何不恨
這讓她如何不恨
她恨不得活剮了路氏的那幫亂臣賊子;恨不得生啃了路驚鴻,再拿他的狗腦袋去祭奠她操勞而死的父皇。
她恨不得恨不得現在就自縊皇陵,到地下跟她的父皇謝罪
她恨那個欺騙了她二十余載、浪費她大好年華的男人,也恨那個豢養私兵、意圖動搖她元氏江山的路氏。
但她最恨的,始終是她自己。
她恨她眼瞎,恨她無能。
恨她要在旁人的提點之下才能一點一點看清那狗男人的真面目,恨她即便抓足了路氏的罪證,也要與人商議著方能掀翻那該死的路家
元靈薇恨恨捏了拳,尖銳的指甲掐上掌心,驟然留下道道血痕,白景真看著女人那不住打著顫的拳頭,半晌才輕輕搖了頭“從前可以,現在卻不行了。”
女人聞此猛地一懵“什么”
“殿下,臣說,您方才所述的這些罪名,現在不足以治少師大人一個抄家問斬,株連九族了。”白景真目光平靜,聲線淡漠。
元靈薇聽罷陡然發了瘋“為什么”
“他路驚鴻偷著養了八九房外室,他路氏又豢養了兩萬私兵,這是欺君謀反,是神仙難救的大罪”
“本宮為什么不能治他抄家問斬,為什么不能誅了他的九族”
“白大人,您怕不是在與本宮說笑”
她隱忍了半年,好容易才尋見了路氏意圖謀反的鐵證,可白景真今日卻突然告訴她,這些罪證,不足以抄斬了路家滿門
他憑什么這么說
他怎么敢這么說
元靈薇眼珠發了赤,她捏著掌下的座椅扶手,力道之大,恍若是想要將之捏碎,面容猙獰猶似厲鬼
“還是說。”女人沉了聲,她惡狠狠地盯著面前清雋沉穩的青年,試圖從他面上尋到分毫的破綻。
“大人您,早就投奔了路驚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