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四,開拔之日。
文武百官照例趕至城門為大軍送行,帝王亦照例為那掛了印的慕氏兄妹敬了杯混了撮乾平國土的酒。
翻身上馬時小姑娘回頭望了眼城樓,她瞧見那矗立在樓頭的老將,又瞅見了人群之中,那被晉王世子小心護在身側的姑娘。
手握長槍的慕文敬不著痕跡地沖她微收了下頜,人群內的慕惜音則對她輕輕點了點頭,向來一身火色宮裝的小公主眨著眼睛比了比口型。
她說,“等你凱旋”。
胖成球的白鴿領著兩只蒼鷹飛過天際,慕惜辭伸手接來一片鳥兒的羽,墨君漓不知何時帶著離云遲蹲上了墻頭,比劃著打出個只有他們三人才能看懂的手勢。
旌旗漫卷著拂過石垛,城門石匾上的墨字,被初日攏上層微蒙的光。
原來被人掛念著出征是這樣一種感覺。
小姑娘無聲彎了唇角,繼而頭也不回地揚鞭驅了馬。
前生時將士們敬她、百官們畏她,墨書遠更是恨不能讓她干脆死在關外,莫說是有人掛念著出征,便連給她送行的,都沒剩幾個。
她那時習慣了獨來獨往,平日在營中亦大多不茍言笑。
時日久了,她也以為自己早就不再需要他人的記掛,直到今日她才陡然發現,她那哪里是不需要,分明是孤獨久了,麻了罷了。
現在她甚至貪心地想要阿姐他們再多掛念她一點。
慕惜辭攥著掌中的韁繩,喉頭憋不住泄出一聲輕笑,聽見那笑聲的慕修寧應聲挑了挑眉稍。
不知是不是他錯覺,打從大軍開拔的那個剎那,他這個小妹便好似突然活過來一般,整個人身上都多了層別樣的生氣
像游魚入海,又如飛鳥歸林。
“今兒是難得的休沐之日,相爺不好生在家享享清閑,怎突然有這樣大的興致,跑到本王這里來了”
南安王府,墨書遠好整以暇地看著那匆匆趕來的老人,前兩個月,施雅因著慕詩嫣有孕的事與他鬧了好大一陣子的脾氣,連帶著廖禎在朝中也許久都不怎么待見他。
他還以為依著這祖孫倆的性子,要跟他鬧到慕詩嫣生產完呢,結果,他竟這么早便沉不住氣了。
果然,這老東西還是舍不得他府上的這一身權勢富貴吶。
青年斂眸輕哂,他正欲開口再陰陽怪氣上兩句,便見廖禎匆忙忙端袖行了一揖“老臣今日來此,那必然是為了要事。”
“王爺,老臣此來是給您報喜的您先前一直擔憂著的那東西,如今總算有了著落了。”
“本王先前一直擔憂著的東西”墨書遠蹙眉,下意識循著廖禎的話重復了一句,片刻后他回過神來,猛然伸手抓住了老人的手臂,“相爺,你說的是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