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村民抓著蕭弘澤的爪子說了個認真不已,神情真摯得令蕭弘澤都禁不住心下發了虛。
他瞅著四下里男女老少面上相似的真淳熱忱,一時間,除了一迭聲的“要得”,他竟再尋不出第二句能說得出口的話。
好在村民們的動作一向利落,先前帶著幾個年輕人去取板凳與清水的老婦人不多時便領著他們大步趕了回來,也算是及時解了他這份尷尬。
得了水的幾個紈绔乖乖撂下那些裝滿“貨物”的扁擔與板車,安生與蕭弘澤一同坐在了村口。
大約是他們表現得足夠安分又渾然不生破綻,亦或許是蕭弘澤與另一名紈绔的“扶離口音”,令這群本就心思質樸的村民們極大放松了心頭戒備。
總之憑借著其城墻厚的臉皮與出色嘮嗑技巧,蕭弘澤僅用了不到兩炷香的時間,便成功地與村民們打成了一片。
上至村東哪家姑娘跟溫家軍哪個兵士看對了眼,下至隔壁大娘新得的小孫兒屁股上生了幾顆痣,等到一行人休息好了、預備與村民們揮袖告別的時候,蕭弘澤便連村中最肥的那只老母鴨身上長了多少根白色羽毛,都打聽了個一清二楚。
“娃兒,等到以后這戰事平咯,你們可一定要記得回來看嬢嬢喔”先前還對著幾人橫眉豎目的老婦人眼眶微紅,戀戀不舍地松開了青年的手臂,蕭弘澤應聲重重地點了腦袋,就手摸出腳邊扁擔里的幾袋精面。
“要得要得,嬢嬢,等著下回從京城出來,我們一定會過來看你們的。”青年道,邊說邊把那幾只布袋塞去了婦人身邊的村民懷里,“對了,嬢嬢,這幾袋面粉你們拿著。”
“我們這個游商隊伍小,運不來多少大貨,身上也沒得啥子值錢的東西,這點精面就算是我們給嬢嬢的見面禮了多謝嬢嬢肯留我們歇腳。”
“使不得使不得,娃兒,精面這么稀罕的東西,嬢嬢可不敢收”老婦聞言慌了神,忙不迭示意身側人將東西給人還回去,蕭弘澤見此笑嘻嘻呲出口白牙“沒得事,嬢嬢,精面在外頭不算貴,我們這也還有大半車這幾袋要不了好多錢的。”166
“況且,我還在南疆那邊就聽人說了,咱們扶離這兩年糧食歉收,米價較從前漲了足有八成,面價更是翻了三倍不止嬢嬢,你們也好久沒得面吃了吧”
青年說著拿下頜點了點那幾只面袋“拿去做頓小面或者抄手嘛。”
“這、這”婦人聞聲面露難色,平心而論,她是很想收下這幾袋白面的,畢竟近年扶離糧價飛漲,國中缺米少面,即便是尋常富戶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回精米精面。
更不要提似他們這樣偏遠落拓的小山村,與十里外那糧草都要三不五時斷上幾天的軍營了。
而她看見這些白面,又當真是極想把它們送去營中,讓大師傅給將士們好好做一頓美餐。是以,蕭弘澤的那一段話確乎是說到了她的心坎上,可她卻也委實不愿就這樣拿了人家的糧食。
婦人糾結萬般地盯著那幾只布袋,蕭弘澤見狀頗為“善解人意”地給她擺出道臺階。
“要不然這樣吧,嬢嬢。”青年彎眼,伸手指了指自己腳邊空出大半的竹筐,“您給我們拿些自家地里的新鮮果蔬,就當這面是您拿青菜與我們換回去的好了。”
“正巧我們幾個吃倦了干糧,想吃點帶湯帶水家鄉味道如此就不算您平白收了我們的面了。”
老婦人聽罷猛然亮了眼睛“這樣也可以嗎”
“當然了。”蕭弘澤頷首,“左右這荒郊野嶺的,我們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旁的地方買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