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施雅提著食盒,跟在俞德庸身后踏入帝王寢殿之時,云璟帝早已放下了拔步床最外側的那重紗簾、吞過藥,安生躺在榻上裝出了一派“重疾未愈”,時不時還要按著胸口,重重地咳上兩聲。
“咳咳咳”聽到兩人推門入內的聲響,老皇帝當即掩著嘴巴咳了個昏天黑地,將將站定的施雅聞聲不由微微一愣瞧陛下這咳嗽的樣子,他這也不像是不日便能安然痊愈、重回朝堂坐鎮的模樣啊。
王爺和陳侯他們,有必要這么這么心急嗎
身著華服的女人心下悄悄腹誹,面上卻不敢露出丁點異常,她拎著那食盒,恭謹萬般地朝著那躺在紗帳后的帝王行過一禮,開口時聲線帶著點令人不易察覺的抖。
“臣媳參見陛下,愿陛下龍體安康,萬壽無疆。”
哪有祝“病人”身體安康的,這難道不該是祝他早日康復嗎
癱在那假嚎的墨景耀聞言沉默了一瞬,轉眸瞥向施雅時,目光中禁不住夾雜了一線一言難盡。
他覺得這姑娘的腦袋好像不太聰明,并且很有可能是非常不聰明。
老五和陳安德他們把這么重要的任務交給她,真不怕她傻了吧唧的全搞砸了嗎
“比從前好一些了,只是不時還有些乏力。”老皇帝瞪著眼睛隨口說了句瞎話,繼而佯作不經意地提了嘴墨書遠,“不過,說到這探望”
什么孝道不孝道,她這干脆說那藥膳有問題得了,都到這份兒上了,應該是個人就能看出來她不對勁吧
“王爺王爺他自也是想親自過來看一看您的,奈何自您病后,朝中公務繁忙,他近來實在忙得脫不開身,這才”施雅聞言面色有著一瞬間的僵硬,下一息忙不迭假笑著打了聲哈哈,“還望陛下莫要怪罪王爺才好。”
“可是”聽見“等下”二字的施雅面色一白,音調微僵,“陛下,這藥膳要熱熱的才最好入口。”
云璟帝聞言蹙眉,似笑非笑地吊了眼角“常陽,你可知這話已是僭越”
“也是如今他也已成家立業了,自然是有他的忙頭。”
“遠兒他人呢他今兒怎么光派你來,自己卻不曾過來”
“臣媳不常下廚,手藝自是比不得宮中御廚,但心意難得,還望陛下能看在臣媳這一片孝心的份兒上,賞臉嘗上一嘗。”施雅道,話畢似獻寶一般,小心捧出了盒內的那碗藥膳。
“是以,陛下,今日這藥膳便由臣媳親自侍候您用下吧。”施雅俯身叩首,墨景耀覷著她那模樣,這時間簡直不知道該作何答復。
呵忒他一個光有封號卻沒封地,連朝都不用日日上的閑散王爺,能有什么忙的
怕不是光在那忙著逼宮造反了吧。
為了抹除心中的這點不安,她連忙笑著打開了那只食盒,木盒開啟的剎那異香撲鼻,云璟帝嗅到那股香得有些不大正常的味道,偷摸憋了憋氣。
“那臣媳便先代王爺謝過陛下圣恩了。”施雅垂眼,她聽出了帝王言辭間藏著的那點落寞,由是在二度謝恩時,心頭不由自主地晃過些許愧疚與心虛。
他瞅著那坐在椅中不住摳著指頭的女人,再說話時嗓音故意多出了一縷不明顯、卻能讓人輕松覺察出來的失落“這樣。”
“喏。”俞公公應聲頷首,施雅則提著那只打從進屋起便沒離過手的食盒,施施然謝恩起了身,軟簾之后的帝王盯著那食盒微微深了眼瞳,而她卻對此渾然不覺。
救命,他開始厭蠢了,他想鬧
“咱們乾平慣來最重孝道,臣媳雖為天家兒媳,卻也是兒媳,而今陛下患疾未愈,臣媳亦合該侍奉在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