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點說,是在峴州與石州的交界之處,那個三面環山、一面臨水的地方。”諒
“離著固寧山之前說過的,陳安德囤私兵的位置約莫三百來里。”
帝王話畢,淺淺的彎了唇角,墨書遠聞言卻是越發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可是峴州與石州那地方不是”
“對啊,那里原是先皇后的陪嫁之所。”墨景耀應聲頷首,“當初峴水一代窮山無路、惡匪橫行,游商往來而夜不安寢,是實打實的蠻荒之地”
“你以為,若非朕主動開口,那扶離的帝王能想不開到把這樣的兩座城池,充作他親妹子的陪嫁之地嗎”
“不過,朕也沒有想到,這大軍養成之后首次試刃,居然會遇到這種情況”
“朕命阿衍那峴州囤兵,原是為了西進北上,攻克扶離南省的。”
帝王語調微頓,目中露出一線意味不明的譏嘲,那嘲諷之意像是對著地上青年,又像是對著自己“現在竟被朕拿來對付朕這個生了狼子野心的親兒子。”諒
“好了,朕的話說完了,把他帶走罷。”墨景耀立身斂笑,繼而拂袖轉身,示意眾人拖走那猶自錯愕驚駭著的華服青年。
墨書遠瞪著眼睛,怔怔盯著那不再年輕卻仍舊挺拔著的、帝王的背影,恍惚像是瞥見了他當年意氣風發的模樣。
所以,他們打從一開始踏入的,就是一場必輸的棋局。
青年無措地張了張嘴,他喉嚨突然澀得像是堵了塊鉛。
“你來了。”
南安王府,錦鳶樓中,端坐于臥榻之上的慕詩嫣擁著小被,抬眼望向那才跨過門檻的纖瘦姑娘,瞳底顏色平靜而不起波瀾。諒
剛進得屋內的柳若卿應聲微頓了腳步,少頃方垂眼泄出道輕笑“王妃的眼力,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這倒不是我的眼力好,只是平素除了你之外,也沒什么旁人來我這錦鳶樓。”慕詩嫣彎眼笑笑,隨即抬手拍了拍身側矮幾,“過來坐罷。”
“我這身子近年一直不見大好,便不起身招呼你了。”
“妾身叨擾了。”柳若卿福身,言訖忍不住轉眸瞄了眼那近些年愈漸枯槁的年輕女人。
當初施雅送來的那碗加了重料的落胎藥,到底是傷了她的根本,如今分明是不過十月下旬的天,這錦鳶樓內,就已然燃了炭盆、燒了火炕了。
而這屋內,也是越發的沒什么人氣兒。
想過了一圈的柳若卿無聲嘆息一口,落座后她反倒一時尋不見了話頭。諒
于是樓中陡然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一旁捧著湯婆子暖手的慕詩嫣見狀,禁不住淺笑一聲,就手拉了拉身上小被“幾日不見,你這性子倒是愈加的拘謹。”
“王妃”
“王爺他們起事,應該是失敗了罷。”女人輕搖著腦袋,開口截斷了她的話,柳若卿聞此一怔,良久才輕輕拿鼻音吐出來個“嗯”。“好。”慕詩嫣頷首,繼而緩慢地闔了闔眼,“那陳安德呢他什么死法”
“是夷三族,還是誅九族。”
“凌遲處死,夷其三族。”柳若卿眼神微晃,“午時赴的法場,午后行的刑,這會大約已經咽了氣了。”
“陛下這回的動作倒是利落,一點也不見拖泥帶水。”女人斂眉低哂,片刻后略一轉過了腦袋,“那么,相府呢廖氏一族又落了個什么下場”諒
“革職抄家,三日后當街問斬。”柳若卿抿唇,“依照乾平律法,廖氏一族年滿十五歲的成年男子,大抵都逃不過這一死了,女子也得被送入教坊司,落賤籍,充作官妓。”
“另外雅側妃雖已嫁人,卻因曾受王爺指使下毒暗害陛下,也被圣上下令賜死了。”
“施雅”慕詩嫣聞聲稍顯不屑地輕嗤一口,“她她那叫活該”
“王爺呢,被移交宗人府處置了”
柳若卿點頭“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