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還有,黃紙的話……啊,中元節時還剩了些。”靈琴思索著回答,心中略略生了好奇,“不過小姐,您要這些做什么?”
“打表文。”慕惜辭勾唇笑笑,信口說了句胡話,“我這病將好不好,眼見著要回京了,索性燒兩張表文,送一送前塵……回京之后,可就要開始新的生活了。”
“這樣……也是,回府后可就是新生活了,是該跟過去告個別。”小姑娘被說服了,煞有介事地點了頭,表文又不是什么高深莫測的東西,禱告上天的文函罷了,這莊外三五里之處就有一座老道觀,她們平日無聊可沒少去道觀附近玩耍,小姐生病能想到這個,倒也正常。
靈琴想著取來了黃紙朱砂,慕惜辭接過,從容萬分落了筆,這玩意她前生做坤道時便常打,后來做了國師亦不曾落下。
——兩軍交戰之時亡魂無數,她做不了別的,只好替他們送送行。
“好了,靈琴,你先去準備一下送表文要用的東西。”慕惜辭撂了筆,輕輕呼出口氣,靈琴應聲,一路小跑出了屋。慕惜辭看著她的背影心下一松,趕快重新提了筆,麻利地繪出兩道黃符陣局,又迅速吹干了宣紙,將之仔細疊好,收入袖中。
她的道行沒退,但十歲的身體委實太過孱弱,能起卦卜問已是極限,讓她空手定轉八門……她怕要當場再翹一次辮子。
難過,回京后她定要纏著兄長帶她一同晨練,別的不說,得先把身體練好。
慕惜辭皺了皺鼻子,院中傳來一陣叮咣響動,靈琴扒著房門沖她揮手,小姑娘的面上仍帶著小跑后的點點潮紅:“小姐,準備好啦!”
火舌舔舐著落了朱字的宣紙,騰空成一道淺薄的青煙。慕惜辭仰頭望著那縷慢慢升起的煙塵,黑瞳深處清明一片,這兩道表文,一道燒給前生慘死的爹娘兄姐,一道燒給從前的自己。
今生她絕不會重蹈覆轍。
慕惜辭在心底暗暗發誓,繼而緩緩收回了目光。送過表文后,她與靈琴安安穩穩的等待啟程之日,卻不料在出發前的那個傍晚,莊中來了客。
“小姐小姐,莊外來了好一隊人馬,為首的侍衛說他們是七皇子府的人,奉了他們主子的命接您回京,莊上的老管事拿不定主意,小姐您快去看看吧!”靈琴撐著院門喘著粗氣,慕惜辭聞此一懵——七皇子?
墨君漓?
他們國公府什么時候跟他拉扯上關系了?
“我知道了,這就去。”慕惜辭抬手按了按發痛的眉心,嘆息一聲,起身對鏡整理好衣裝,不疾不徐趕往莊前。
正如靈琴所言,莊外果真堆著一大隊人馬,為首落地牽馬的黑衣侍衛神情肅穆,氣勢凜然,身后跟著輛素雅低調卻又不失奢華的寬大馬車。
慕惜辭眼尖,老遠便瞅見那馬車兩側燈籠上繪著的標志的確是七皇子府的,前世她回京時,墨君漓早已亡故多時,皇子府卻被老皇帝小心保存下來,她某次路過府門瞥見了其上的標志——那圖案與這燈籠上的別無二致。
“李伯,出什么事了?”半大孩童的嗓音干凈軟糯,面對這狀況頗有些手足無措的老管事李伯循聲回頭,繃著的面容緩了緩:“小姐,您可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