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是不會說話的,那些秘密也會隨著安平侯的死去帶進墳墓,爛在地里。
真是一手極妙的算盤。
“我不明白。”湛明軒咬著牙根低聲說道,“小姐,我不明白,為什么會是伯府。”
“我爹一生清正,從來也不曾牽扯到誰家利益,為什么偏偏會是伯府!”
“為了兵權。”慕惜辭別過頭,不愿去看少年發紅的眼珠,“或者說,這更像是一次試探。”
“伯府有實權,而這實權不上不下,恰在能影響朝堂局勢又不至于傷筋動骨的線上。且伯府不曾站隊,眼下一切沖突尚未被挑到明面,拿靖陽伯府開刀,最好不過。”
不曾站隊,也就沒有皇子庇護,當此關頭,不會有人全力去保。
公侯伯子男,伯正處其中位,雖有兵權,卻不是多么大的兵權——最適宜敲山震虎,殺雞儆猴。
安平侯背后站著的乃是朝中半數文臣,于是他有恃無恐,大肆往伯府身上潑了一桶又一桶的臟水。
他確信陛下為了維護朝堂穩定,不會真的徹查此事,而一旦他想要的目的達成,下一步就是其他的伯府,侯府,將軍府。
乃至國公府。
慕惜辭的眼底結了冰碴,國公府世代忠良,他們尋不到由頭抹臟潑污,便千方百計的將父親與兄長弄死在京外,什么戰勝得歸的路上,什么偶逢叛軍的大漠邊疆……
他墨書遠為了上位不擇手段,安平侯也是貪著權勢,想在扶持出個皇帝的同時,還要弄一個干政的親王皇子。
他想看著兩虎相爭,自己坐食最大的利益。
至于靖陽伯府,不過是文臣武將的沖突之下、皇子奪嫡的爭端之中的一個小小的“犧牲品”罷了。
第一個犧牲品。
“小姐,不得不承認,您很聰明,比我見過的絕大多數人都要聰明。”湛明軒仰頭吐出口壓抑胸中多時的濁氣,神色慢慢恢復了平靜,“但,我該如何相信您?”
他敬服于她的聰慧,可他仍舊不認為十歲的姑娘能有幫他的能力,尤其在局勢如此復雜的情況之下。
他自己都沒有幾分的把握,遑論是這半大的姑娘?
“這好說。”慕惜辭笑笑,將一直拿在手里的枯枝遞給了湛明軒,“您可將這段枯枝充作劍器,盡管向我攻來便是。百招之內,若我被您手中枝條沾上半點,就算我輸。”
“若我輸了,公子自可將惜辭先前所言悉數當成笑話;若我贏了,便勞請湛公子替惜辭做三年的護衛,我自會在七年內想辦法為伯府正名。”
“這、小姐,我自幼習武,又較您年長數歲……這對您未免太不公平了。”何況單憑武藝又無法與半個朝堂抗衡。
湛明軒面露為難之色,慕惜辭見狀粲然一笑:“不妨事,本就不在武藝,我只是想請您看一樣東西——您盡管攻來就好。”
“既如此……小姐,明軒失禮了。”湛明軒拗不過她,只得吐息一口,緩緩接來她手中枯枝,擺好了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