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的膽子真大。”湛明軒斂眸,面上隱約帶了笑意,為保國公府的一世安定,她便決意要拔除乾平兩位風頭正勁的皇子……這樣狷狂輕縱的話,普天之下,怕也只有面前這位小姑娘說得出口。
但他心中無端相信,相信她說得出,也就做得到。
“是的,我的膽子一向很大。”慕惜辭頷首,好整以暇地回望了那抱著枯枝的玄衣少年,記憶中小將的輪廓在這一瞬與眼前人合二為一,她眼底泛起淺淺的波,“惜辭不敢夸口稱一句萬全,卻也有九成的把握。如何,湛公子,您可愿與惜辭賭這一把?”
“小姐所說的確很有誘惑力,讓人無法拒絕。”湛明軒松開了繃著的嘴唇,自伯府被抄之后他已消沉了不知多少個日夜,今日卻猛然間沸騰了那一腔冷透的血。
“明軒,愿誓死追隨小姐。”湛明軒拱手,沖著面前的半大姑娘深深行揖,他也不清楚自己心頭的那種沖動究竟從何而來,但他清楚,這是他不可錯過的機遇,一旦錯過,只怕會后悔終生。
“湛公子,您追隨的不該是我,而是這里。”慕惜辭歪頭,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知道您心有報國之志,所以不要追隨一個人、一件事,追隨您的‘心意’便好。”
“三年后,我自會向兄長舉薦您入伍參軍,屆時無論是保家衛國,還是拼得一身功名,都隨您。”慕家的兒郎生來便要馳騁疆場,湛氏的子嗣又何嘗不是如此?
將門世家的骨子里便流淌著那味名喚“風沙”的血,在京中看著朝臣蠅營狗茍,遠不如邊關殺敵鎮城來得痛快。
前世的湛明軒成了乾平不可多得的一員猛將,今世的他眼睛里仍舊寫滿了對那大漠疆場的無盡向往,她現在的確需要一名能隨侍左右的善武侍衛,可她同樣不想就此便扼殺了一位未來的良將。
于是她給自己定下了三年,三年內她設下一切該設的網再盡力恢復從前的身手,三年后她就讓他回歸本屬于他的地方。
那拋頭顱、灑熱血,揮發少年意氣與豪情的地方。
“小姐……”湛明軒聽罷不由微紅了眼眶,將門出身的他,自然憧憬著有朝一日能夠駕馬開疆,而這亦是他父親遺留下來的愿望。
“哦對了,還有這東西給你。”慕惜辭輕輕撫掌,從容不迫地自袖中摸出兩頁畫了押的宣紙,是湛氏兄妹的賣身契。
這是她買下二人時,從牙婆手里得來的玩意。
“小姐,這、期限未到,明軒不好收下這些。”湛明軒慌忙擺手,說好了要給慕惜辭當三年的侍衛就是三年的侍衛,這三年內他都算是府上家仆,家仆怎能拿這東西?
“無妨,君子之諾,貴逾千金,何須外物明心志?湛公子,您拿著罷。”慕惜辭搖頭,不由分說地將那兩張寫滿字的紙塞入湛明軒懷中,顧自擺弄門邊的花鋤去了。
玄衣少年怔怔低頭,懷里的那兩份賣身契被人疊得整整齊齊,他忽的鼻頭發了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