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客人,您們是走錯路了嗎?寶宴樓須得順著大路行三里后左拐。”青年道,聲線里帶著說不出的疲倦沙啞,慕惜辭聞此笑笑:“我們不曾走錯路,也不想去寶宴樓——貴樓今日,不開張嗎?”
“咦,您幾位是來醉仙樓的?”青年一怔,隨即瞪大了眼珠,在得到慕惜辭等人的肯定答復后他立時精神了起來,“開,開!您們先進樓里坐坐,小的這就上去請掌柜來!”
“有勞了。”慕惜辭應聲,帶著幾人踏入樓內,進屋剎那她不著痕跡地蹙了眉梢,繼而抬頭看了眼房梁,將目光轉投至湛明軒臉上。
后者循著她先前看過的方向掃了掃,沖著她輕輕點頭。
慕惜辭斂眸,緩步落了座,這酒樓外面看著破落,屋內卻被人打掃得干干凈凈,一塵不染,令人忍不住心生幾分好感。
“小姐,這里好大呀。”環視過四周的靈琴壓低聲感慨,“比我們之前去過的那幾家酒樓,都大多了。”
“小店原是京中最為紅火的酒樓,地方自然是大了些。”稍顯滄桑的男聲自樓上傳來,四人下意識回了頭,一身玉青色長衫的清瘦男人氣質儒雅,他看著約莫三十來歲,面容清秀,一打眼望去不像商人,反而更像是儒生。
“在下沈岐,是醉仙樓的掌柜。幾位客人想吃點什么?”沈岐拱手低順了眉眼,“只是眼下樓中剩余的食材不多,有的菜肴須得多等上些時候。”
“無妨,沈掌柜,我們不挑。您看著剩下的食材能做些什么,便做些什么便是。”慕惜辭彎眼,長睫掩去了眸底泛起的那道暗波。
她看得清清楚楚,無論是給他們開門的那位伙計,還是眼前這位沈掌柜,他們身上都裹著層揮之不去的濃郁煞氣。
這么些煞氣,絕非是一日兩日能積累出來的。
再想想匾額之后,房梁之上的那件東西……
慕惜辭撫了撫衣角,心下大抵有了點猜測,沈岐聽罷含笑頷首:“好,沈某這就下去準備,還請幾位客人稍等片刻。”話畢大步繞向后廚。
“誒?沈掌柜怎么自己去后廚了,樓中沒有其他伙計了?”湛凝露驚詫萬分,她記得去年此時來醉仙樓還是門庭若市,樓上樓下無一處不是擠滿了人,在樓外排的長隊也能排到后街角落里去……怎的才過去一年,這里便落魄到這般地步了?
“這位姑娘,您有所不知,醉仙樓已經整整半年不曾開張了,您們是這半年來的第一桌客人。”端來茶水的青年苦笑,“掌柜怕耽誤了伙計們的前程,早在四個月前就發盡了今年的工錢,將大家統統遣散啦!”
“半年不曾開張!”湛凝露掩唇輕呼,“怎么會這么久,醉仙樓先前的生意不是很好嗎?”
“曾經的生意的確是好。”青年點頭,一面替幾人斟滿了茶水,慕惜辭端起茶碗淺啜,入口茶水味醇而不帶半分澀意,是上好的秋茶。
“但從八個月前就莫名其妙的走下坡路了。”斟過茶的小伙計收好茶壺,仰頭細細回憶起來,“先是有兩桌客人吃著飯,忽的一言不合打了起來,叫掌柜損失了不少桌椅板凳和各式器具;后是有一批客人不知怎的壞了肚子,他們一口咬定是樓中飯菜出了差錯,又讓掌柜賠了好一筆藥費。”
“再后面,各種稀奇古怪的壞名聲跟著往外流傳,來的人也日益變少,這醉仙樓就這樣漸漸冷落了下來。”青年低頭嘆息一口,“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曾經有多熱鬧,現下就有多冷清,小伙計看著四下空蕩蕩的大堂,心中止不住的泛酸難受。
“那么,你為什么沒有走?”慕惜辭放下茶杯,狀似不經意的問了句。